许太医华佗在世,快替娘娘瞧瞧伤。”
许文远见王将军虽然竭力表现得镇定,那语气中却明显透着焦急,与当日青妃脚踝伤重皇帝眼中的焦虑相比,竟是又多了几分深意。
一直以来念伊殿都是许太医的差事,青妃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只看了一眼青妃胸口仍旧未能拔出的匕首,皱了皱眉;“要拔出这刀并不难,下官担心的是拔刀后一旦导致血崩,后果不堪设想,娘娘前段时间未能好生将养,终是气血两亏,只怕会挺不住。”
王禹少闻言也陷入了沉默,只是如今情势已是不容再拖了,晚一分青妃便危险一分,自己尚有太多的疑虑想问,怎能放她就此离开?
正左右思量间,却听帐中的她一声嘤咛,王禹少隔了几步,待他附耳再听,却是一句“少哥哥对不起”。
“请太医拔刀。”王禹少眼睑蓦地一沉,看着青妃眼角滚落的泪坚声道。
许文远一震,像是没想到王将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于是缓了声儿道:“下官以为还是先派人禀报皇上为好。”
王禹少晓得许太医的顾虑,即便青妃私自出了宫也依旧是皇帝的后妃,皇帝虽然至今未曾表态,可是后妃是死是活总由不得外人做主。
可是如今天色已晚,若派人进宫,再经层层通传,一来一回总也要耽搁几个时辰,依青妃目前的状况,哪等得了那么久?
“救人要紧,许太医只管去做,一切后果自有本将军一力承担。”王禹少不顾一旁的许文远,直接坐到床头抱了青妃的头以固定她的身子。
许文远低着头偷偷看一眼奄奄一息的青妃,又看了看神色决然的王将军,竟也鬼迷心窍一般将心一横,转身自药箱中取出轻易不外现的瓷瓶,倒出了一半就着外室楠木八仙桌上常年备着的温水化开了,凑着鼻端闻了闻,又倒出了瓷瓶里的另一半。
“此药乃下官家祖传秘方,有镇痛麻醉之效”,许文远端着和好了的药剂回身到了床边继续道,“只是这药的反噬也甚是严重,为保证娘娘不会痛晕,下官已是用了最高的剂量。”
王禹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解释了,只见药汁很浓,微呈红色,闻着且有一股异香,似能让人沉醉。
一勺一勺的温药喂下去,青妃的脸色稍稍好了些,眉间凝着的痛楚也缓了一点,一柱香之后,王禹少与许文远对视一眼,已是约定了拔刀的时机。
只见王禹少张了五指,紧紧地护住青妃的肩部,许文远调制好了止血伤药,又取来了腌晒好的千年老参。
许文远将参片放置到青妃口中,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覆上青妃胸口仅露的寸许刀柄,再看一眼王将军坚定的神情,终是闭了眼沉了力,手上巧用了力道。
只听“噗“得一声,短匕应声而出,继而却是一股黑血喷射出来,喷了王禹少满脸,又溅了织羽金丝被一大片。
许文远素来遇事不乱机智沉着,此刻看着不断涌出来的愈渐鲜红的血,一时间也慌了神。
王禹少剑眉深锁,并了五指抓了手边的纱布朝伤口按去,那血瞬间浸透了纱布,溢出了王禹少的五指,王禹少也是瞬间白了脸色,不断地更换着手中止血的纱布,直至换了三次才堪堪止住了血。
二人皆松了一口气,许文远慢慢移开王将军死死按着青妃的满是血迹的手,才发觉不可一世的权威将军竟也是大汗淋漓,双臂颤抖。
用蒸馏过的清水清洁了疮口,再覆上先前调制好的止血药,又包扎过后许文远才长叹一声,喘着气道:“如今血是止住了,若能过了今晚,只要不会感染高烧,该是无碍了。”
王禹少紧张的情绪稍缓,看着青妃一张陌生的面庞,竟是自嘲得一笑,本是恩怨仇敌,到头来却为了她的安危费尽了心,只为了那句“少哥哥”,只不知道青妃这般是有心,抑或真的是无意。
“太医忙了一晚上了,可先到隔壁偏院休息,娘娘如今尚未苏醒,还得劳烦太医多费心。”王禹少手心一片粘腻,心里也是紊乱如麻。
许文远早已觉出异样,此刻只好依言出了“青园”。
王禹少心中烦乱,只定定得立在床边端详着眼前的女人,青离的笑靥充斥在脑中,却怎么也不能与眼前的青妃重合,如此迥异的两个人,自己又怎么会觉着青离便是如今的青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