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霈一生,归于陌陌,生生世世,愿不再逢,因为伤得太深,早已失了再见的勇气。
“皇上,天快亮了。”
赵子霈一惊,不知不觉,已是枯坐了一夜,远处朝阳映红了天,估摸着该是上朝了。
“等娘娘醒了,告诉娘娘,朕晚间再来看她。”
赵子霈身心俱疲,见莫青衣母女业已平安,才发觉竟是有三日不曾早朝了,原来渐渐坚冷的心依旧有着牵挂,只不晓得这份牵挂是为着谁,身边的莫青衣,抑或是远逝的莫青离。
“孩子既已出生,我也该走了。”莫青离飘飘渺渺,似一阵轻烟。
冥王御看着莫青离满眼的怨怼与狠厉,摇头轻叹:“你既重生为莫青衣,那孩子也算是你的女儿,你又何必生生打断她一只手?”
“姐姐生前就是京都出了名的美人,荣耀了一世也是够了,偏偏她的女儿生的比她还要美,我偏要毁了这婴儿的完美,偏要让世人看看,完美的背后,才是无尽的龌龊与荒唐。”
莫青离迷离一笑,全身的色彩又淡了些,她知道,再不借尸还魂,恐怕再是没机会了,于是转了身,飘飘欲走,却是被冥王御拦了下来。
“自古重生之人戾气太重,为免你日后祸乱人间,本王且赐你白玉凤牌,若你无故伤人性命,莫怪它无情。”
冥王御黑着一张脸,似是警告,又像是叮嘱,终是一挥手,送走了莫青离,送走了那一世的迷惑,送走了这一世的执迷。
犹记得那日莫青离怔怔地站在奈何桥边,一脸的彷徨与无助,孟婆汤喝了一碗又一碗,却偏偏忘不了往事前缘。
身为冥王,他在忘川河边守了五百年,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碰到,原来真的有些情,是割舍不下的,因为是爱到了极致,因为是恨入了骨髓,生生世世,几番轮回,却不能忘,却不能言。
再次睁眼,再世为人,还是前世的记忆,却早已不是那个满是沧桑的自己。
如今的她是念伊殿的青妃,是睿宫中唯一的恩宠,佳丽三千如何?东凤宫的母仪天下又如何?只有一个自己,是睿皇的挚爱,也只能是这一世唯一的爱。
“娘娘醒了?”俞清守在宽敞华贵的床边,见莫青衣醒了,也是一喜。
“孩子呢?”
莫青离眼皮沉重,声音沙哑,几乎不能发声,俞清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公主好得很,奶娘抱去喂奶了。”
莫青离闻言疲惫地又闭了眼,眼眶中的泪溢出,落入软枕,悄然无声。
“娘娘睡了一天一夜了,可要用些吃食?”
莫青离摇摇头,浑身酸软无力,这几天几夜折腾得她死去了一般,原来一朝附身了凡体俗胎,依旧要经受人间疾苦。
“娘娘还是用些素粥吧,不然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吃罪不起。”俞清声泪俱下,捡着话儿劝说着。
莫青离眯着眼看着床边半跪着的俞清,她本是莫府的丫头,不曾想莫青衣当年进宫,却是将她也带在身边。
“皇上来过了吗?”莫青离也不愿太过为难底下人,点了点头。
“昨儿晚间的时候来了,坐了一会儿见娘娘睡着就走了,说今儿抽空再来。”俞清抹着眼角的泪,边说边吩咐了小婢去御膳房传粥。
莫青离无力地躺着,一口一口地抿着俞清喂来的素粥,想着赵子霈的两年前的样子,却是有些模糊。
前殿却是嘲杂一片,莫青离不耐烦扰,心口一热,刚刚吃下的粥又呛了出来,一阵猛咳,竟带出了丝血来。
俞清唤来了小婢留下照应,自己却是转身去了外殿,见是西园的嬷嬷跪在殿下,神色慌张,像是遇见了什么大事。
“于嬷嬷不好生在西园看护皇子,跑来正殿做什么?”俞清板了脸问道。
“回姑姑话,皇子被太后的人带走了?”
虽然于嬷嬷的年纪要比俞清大上一轮,只因着俞清是念伊殿的掌事,因此也只能叫她一声姑姑。
“什么时候的事?”俞清也是大惊失色,太后这般毫无征兆的把人带走,是为哪般?
“半个时辰之前。”
于嬷嬷脸上泪痕犹在,一双大眼显得有些空洞,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俞清。
俞清知道事情的严重,只得先遣散了众人,转回了莫青离下榻的寝宫。见莫青离已经睡了,睡梦中犹凝着眉,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睿国唯一的皇子赵昀陌,世人皆道其生母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侍妾,红颜薄命,在生皇子时去世,可是俞清却知道,赵昀陌的生母不是别人,正是莫府的二小姐,莫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