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翅灌汤饺,川穹鱼头,杏汁炖官燕,炒蟹,各式点心,巧手小菜,时令拼盘,就四个人吃,却满满当当布了一桌子。
晚上六点,老宅饭厅,袁来面无表情盯着满桌子菜,一声不吭,双手交叠放在桌下,又静又乖地听着对面的戴安和她身边的年轻男人讨论问题。两人所说的各种法律专业问题,单拆开每个字袁来都能听懂,而且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就扭曲交织而成了一个外人莫入的次元壁,她区区一个基层小法医,可打不破这城墙厚的屏障。
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瞄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两人,偷偷把手机拿出来攥手里,假装无意间低头瞄了一眼。
“要不要”
高访发来的,惜字如金,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就这么三个字。
袁来看得云里雾里,手机又震动一声,一张图片适时进来,她侧过身去轻咳了下,顺势点开图片。第一眼落上去还以为是工艺品之类的,仔细瞧才发现是小点心,圆圆的细瓷盘上大概是用巧克力酱勾勒了枝叶出来,几块花朵形状的点心挂在枝头,粉黄各异,栩栩如生,未知何人巧手制得,连花瓣相叠,花蕊初开的形态都一一复现。
袁来随手发过去一个连连点头的卡通表情。表情里的生物头戴粉色发卡,脖子上绕着浅蓝色小头巾,豆子眼,红脸蛋,胖嘟嘟的,点头的时候红脸蛋跟着上下来回晃。袁来一直觉得这个系列的表情特别萌,所以老爱用。
结果高访一条信息丢过来:
“哪来这么多老鼠”
就这一句话,袁来理解了半天。
“人家那是兔子!”情绪太激动,双手刷刷打字又强调了一遍,“兔子啊!!”
“?”这回标点符号终于独挑大梁了。
袁来就又挑了个能清晰表明它生物属性的表情发了过去,“你好好看看人家脑袋上顶着的耳朵再发言好吗!”
过了会儿,手机在手心里跳动一下。
“我一直以为它戴的帽子”
帽子……袁来既有世界观稀里哗啦碎一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小兔子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呃,要是真把发卡和耳朵理解成帽子的话,那还真的有点像老鼠……
“几点结束?我过去接你”又进来一条。
“不回去?留这儿睡了今晚。”她这么回。
好半天也再没消息进来,她专心致志垂首盯桌下的时间确实是长得有些可疑,坐对面的戴安看不下去了。
“袁袁,没礼貌,肖教授问你话呢!”对面的戴安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却不怒自威。她们家庭聚会一向不许在桌面上玩手机,这在戴安看来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自家人讲什么虚礼。”外婆发话了,与话音一起落桌的还有保姆端来的最后一道菜。
“好了,菜齐了,边吃边聊吧,”外婆看向袁来身边的年轻男子,“小肖,别客气,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今晚准备匆忙,都是些家常菜,让你见笑了。”
桌首坐着的老人,年纪已长,一头银白短发,身板挺直,精神矍铄,穿着一套藕荷紫的中式唐装,慈眉善目,见之可亲。
“何老师,您太客气了。”年轻人温言一笑,他身材劲瘦,穿着件白衬衫,天生长就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举止言谈间十足知识分子做派,“我叨扰在先,来得突然,也没提前跟您打声招呼,都是我思虑不周的缘故。”
这人叫肖唯,她一进家门便“恰好”撞上了来拜访老师的优秀学子,戴安与之一谈才发现两人师出同门,越交流下去则渊源越深,此人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成了法学博士,同时还是J大法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刚从英国做完访问学者回来。
身家背景,学识资历,完美得就像戴安亲手给她选出来的如意郎君。袁来一回想自己从SIG出来时撞见戴安打的那个电话,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拿起筷子,刚要加菜,就听戴安放柔了声音问她,“袁袁,肖教授刚问你什么时间方便,邀请你去J大校园里逛逛?”
“哦,”袁来刚递出去的手就收了回来,转向肖唯道,“不好意思,我工作忙,没时间。”
戴安脸沉了下,外婆则就着刚她筷子的方向,给她夹了箸鱼肉。
袁来捧着碗接过,旁若无人般地,埋头开吃。
“没关系,可以理解,”肖唯倒是很善解人意,“法医性质特殊,又工作在第一线,随叫随到是常事,等你什么时候想散散心了,可以随时找我。”
“不了谢谢,我没有散心的习惯。”袁来面不改色。
“小肖,来,吃菜,尝尝这个鲮鱼饼。”外婆开口缓场。
“哎,好。”肖唯修养极好,即使被人如此拒绝,也并不见他如何生气,还是面色如常的应下,点头微笑道谢。
戴安面色愈见沉郁,却还没有发作;袁来则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吃饭吃菜,权当没这么个人,权当没这么回事。
饭桌上话题继续,概为缓和气氛之故,两人又论起了时下几个法律热点问题,风平浪静了有一会儿,大概是肖唯还想唤起袁来的参与度,便友好地提了一句,“我们也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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