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指向高高的走廊顶上一盏扁平六边形式样的琉璃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准会以为是天花板上的装饰物。
“从刚才起就没在工作了。”他颇有把握地说,“跟动力传声系统应该是同一个体系。”
我想了想,借了贝恩的白绸手巾,在门前的血迹上擦了擦。叠好交给贝恩,命她拿去寝邸告知法米亚,再吩咐其余的人与我回晚宴的区域。
“就这样?”罗曼提出异议,“范尼不知道在哪里,难道不应该先找到他问清楚?”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打算去哪儿找?”
他推推那扇门,左右看了看,固执地说:“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岗,就算被人挟持,也应该会留下线索。”
贝恩停下脚步,用探询的目光无声地问我。我示意她先行。与凯林站在走廊一侧看着罗曼在门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四周的痕迹。
几分钟后我问他是否有所进展,他一脸疑惑地轻轻摇头。
“那就跟我们回晚宴区。”
“我是护卫,今晚的职责是巡视这片区域。不能擅离职守,”他表情奇怪地看着我,“多谢您的关心。”
我微微皱眉,语气干巴巴地说:“这不是关心,是命令。那个范尼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周围或许有危险,如果你再失踪了,我们就少了一个重要的目击者。”
他笑笑,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我应当服从格雷大人的差遣,主子太多会乱套的。准王妃。”
我好想抽他,但还是忍住了,沉默地瞪了他几秒钟,示意凯林跟我走。
他一瞬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我未加理会,转身走了一段,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清越的“咔嗒”一声,不由得回头,只见罗曼不知怎地竟把身前的那道门推开了,露出巴掌宽的门缝,里面似乎并不是黑漆漆的。
罗曼看上去和我们一样惊讶。
“范尼?”他轻声试探,凑近门缝往里瞄了瞄,大概觉得没什么问题,把门缝推大了些。我和凯林对视一眼,也折返回去,走到门前一看,里面一目了然的只是一道窄窄的走廊,地上的血脚印更加清晰,可以看出是一双相当大的脚,与步距倒也相衬。罗曼俯下身去观察一番,站起来小心地往前走;我在门口将高跟鞋脱下来,握在手里跟了上去,凯林殿后。
心中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样做有点莽撞,但我们有三个人,何况我还有小法宝护身;再说,这不过是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距离宴会区域也不远。所以,不知凯林是怎么想的,至少我并不害怕;而罗曼胆子更大,二话不说就走在前面,甚至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看来就算我们不在场,他自己也会循着血迹走下去。
越往前,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浓郁,仿佛进入下一个走廊或房间,就能看见伤者或一具尸体。
与此同时,我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重。虽然不太确定,我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曲折迂回的廊道似乎有点眼熟;尽管它们的陈设看上去与城堡内的其他走廊差别不大,但这里那里细节上的些微差异仍让我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我没再看见外面天花板上那种六边形的天眼琉璃灯。
穿过一道弧形的甬道,地势开始向下倾斜,不远的前方是一道高大的黑色金属门,上面有振翅腾空的龙形浮雕,龙眼睛是深红色的宝石,对开的门缝虚掩着。
我停下脚步。不是因为我对这道门有什么印象,而是因为不好的预感已经如此明显,我必须停下来。充盈四周的血腥气中,渐渐混入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我几乎可以确定,它就来自前方这道门,像看不见的妖魔一般,以几不可察的力度悄悄摇晃着门缝。
罗曼在前,毫无所觉地靠近了那道门,而我刚刚赶得及阻止他:“别过去。”
因为我们之前一直很安静,这句话马上引起了他和凯林的注意。凯林在我身后一步之外,立刻停下来;罗曼收住了正打算推门的手,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静静地站着,盯着那道可疑的门缝,脑中一时间转过好几个念头——
门后真的如我所想吗?
还是说,我只是混淆了现实与梦境?
抑或是,其实我现在仍在梦中?
我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想要揭开真相的**,与明白此事大有蹊跷的理性纠结挣扎。
“你知道这儿,是不是?”罗曼盯着我,悄声问。
我没有理他,内心的斗争已经有了结果。
“我不知道,但这肯定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我轻声道,“我们走。”
这时,前方门缝里面忽然传出一声闷闷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罗曼看看门缝,又看看我,停在原地没动。
“走。”我说,毅然转身拽起凯林的胳膊往回返。凯林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但顺从地跟上我的步速,一边走,一边轻轻掰开我抓着他衣袖的手指。我意识到失态,看了他一眼,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