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跳下床趴到窗边看,只见外面正是黄昏,哪里都没有克拉门苏的踪迹,行人毫无所觉地来来往往,广场上的泉水边照常坐着一些人,连拉长的影子都显得十分安逸,看起来谁也没有发现异常。
维兰走了过来,把搭在椅背上的飞马毛披肩递给我,然后试着驱风吹干被雾气打湿的床铺,风忽大忽小的。过了一会儿他说:“回人境。”我点点头。
“先回夜莺之森,”他接着说,“我这几天一直跟艾罗保持联系,告诉他城外有埋伏,但是最近前线比较紧张,他需要集中力量对抗联军主力。我想他的压力确实很大,东都一些原本中立的小领主也都加入联军了。”
“克里斯托的情况并不危急,要求前线派人的确不现实,”我沉吟片刻,“这可能也是联军的战术,把精锐部队调往前线,雇佣兵团用来牵制后方,他们人数其实也不算多,如果真是非攻城不可,不会只派这么一点人。”
“你觉得我们应该等待,还是自己突围?”
“那两个人怎么看?”
“格雷主张守城,莱力克有些不耐烦。”
“格雷的理由是什么?”
“城不能丢,三百弓箭手守城绰绰有余,出城与四百刺客作战就很悬,他担心的也有道理。”
“那就引诱他们来攻城好了,”我想了想说,“当初在铁钺镇,那个炎魔之刃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因为我进入矿山,策划假叛乱的事就暂时搁置了,”维兰马上听懂了我的意思,“我们可以在这里制造一起假叛乱,时机也刚刚好。”
他说得没错。敌人是通过小城周围的农民了解情况的,一定知道最近的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而失踪者都出现在他们附近,他们自己一定也很紧张。人心浮动之时,正是有所作为的机会。
最近几天气温下降得很厉害,今冬的最后一场雨过后,弥漫在克里斯托城墙内的不满情绪愈演愈烈,不光居民们怨声载道,连原本团结一心的守军也分成了两派。传闻,这是因为又来了一位指挥官,在调查失踪案的问题上与莱力克观点相左,而且这案子到现在没破,人们对莱力克的办事效率很有意见。这可不是说瞎话,不止一个农民亲眼目睹,那位新来的格雷大人就算与莱力克大人并肩而行,也总是不苟言笑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俩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听说今天还出了一件事,一个士兵顶撞格雷大人,后者命令手下对那个士兵施以军罚,惹恼了莱力克大人,说格雷公报私仇,两人当众吵了起来,士兵们各有维护,连日常巡逻都打乱了。夜里下了霜冻,城里却热闹得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城墙上的敌楼里原本还有平常一半的人数,到了预定交接班的时间,却没有人来换岗,撤下来的士兵们管不了那么多,纷纷走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城里的热闹仍在继续,许多人影菌集在城墙周围。无人防守!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看来秘密行动十分有效,城里的人压根儿不知道身边已有埋伏。阴影们沿着城墙,无声无息地爬了上去,像一串串蜘蛛……然后,蛛丝断了。
墙头蓦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和拉满的弓,直直指向正在攀爬以及发觉情势不对打算转身的人。中计了!有人刚来得及这样想,但已来不及逃走,因为结了冰的路面阴冷湿滑,那些队列之末的人也没法跑得很快,背心向后更容易被精灵的箭镞射中。
这场“攻城战”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事后计算散落在城墙周围的尸体和伤重不能行动者,总共有三百七八十人。格雷和莱力克当然不敢随便居功,维兰对外宣称是艾罗授意安排此计。
太阳升起时维兰站在公馆明净的窗后,看着外面绣着德加尔家徽的黑底旗帜满街挥舞,居民们在那头张牙舞爪的红龙之下高呼艾罗的名字。我告诉他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启程。被俘的联军雇佣兵、失踪案的收尾、被侵占后荒废的村落,这些都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了。
不过我们的确以为莱力克会继续留守的,直到格雷突然带来了一个通知,说东海人鱼族已经确定加入联军同盟,前线压力骤增,艾罗决定争取北方灯神部族的支持,昨夜已经派出使者,要求拥有一半灯神血统的莱力克即日出发与之会合,为谈判加码。
当年灵境大战,灯神与东都精灵几乎水火不容,但他们与龙族颇有渊源,与亲龙族一派的暗夜精灵关系也较为和缓,所以莱力克这样的混血在夜莺之森并不特别少见,当然,能年纪轻轻就受到重用的不多,但出人头地者本来就是少数。格雷说,其实艾罗早就考虑想把远居冰原的灯神拉拢过来,但彼此在条件上一直谈不拢,且此前战况也不十分紧张,眼下则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看来这回艾罗对此行目标志在必得。维兰证实了他的说法。
所以接下来由格雷驻守克里斯托,莱力克独自北行,维兰与我按原计划返回夜莺之森。
回程要绕过吉陵伽山,路途远了不少,好在都属夜莺之森辖区,治安状况不差。我们也不匆忙,先去探了本尼母子,然后在初冬美景中飞飞走走了一个多星期,尽量找有城镇的地方,每天傍晚都有酒馆老板端上来的热腾腾的饭菜,还有炉火烧得红通通的温暖房间。虽然前线没有什么捷报传来,但同样的也没有坏消息,老百姓们大多十分乐观,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
维兰一直跟艾罗保持联络;我也每天都试着跟克拉门苏联系一回,应他要求汇报当天的见闻,他则继续给我上课,讲了许多当年灵境大战时他在战场上的故事。水镜时灵时不灵,他说这是因为他已经进入充满魔力的地方,“信号”容易受干扰==,不过他不肯透露自己身在哪里、在找谁。
这些天来与维兰形影不离,对他的脾性、好恶、口味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而他在我面前的形象也与初见面时那个高贵冷艳的少爷越来越远,卖萌犯二都是常事,一不留神他就恶作剧,假装生气了他还会撒娇……有时蓦然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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