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都觉得有点阴险了,维兰倒是表现出了难得的隐忍,只淡淡地说:“我不认为我是个野心家。”
“现在还不是。*会逐渐膨胀,只要有发展的可能就停不下来,像章鱼一样。最初想要的只是认可,接下来就会要求主导,然后是控制。我也是野心家,相当了解这个过程。有野心也不是坏事,没有野心家的世界会很无趣的。你是一个德加尔,有潜力也有条件在这世上为自己和家族争得一席之地,甚至这可以说是你的使命;但是,这一切对于席拉来说太复杂了,你知道我很关心她,不想让她趟这些浑水。”
“你在劝我离她远一点,”维兰不客气地说,“我听出了你的意思,但是不能理解。我们是朋友,不是军事或者外交伙伴,我的事不会伤害到她。这一次是我疏忽,我会努力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再说,无论我还是她,都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的确,我只是在原本就与己无关的事情上多说几句罢了。既然你在对待她的态度上如此明确,或许我也不必担心什么。”
看似开诚布公而平和友好的对话,我却隐隐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水底下那位似乎在提醒我几件事:第一,维兰或许不单单是为了帮助我而帮助我的;第二,他始终把我当成朋友,没有其他意思;第三,他背负的东西很多,如果我跟他走得太近,恐怕还有得麻烦。
对于第一点,其实我并不怎么介意。正如之前说过,就算他临阵退缩了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一样,无非是趋利避害的人之常情。想象一下,维兰在灵境算是寄人篱下,他曾经说过夜莺之森的将领不接受他的调遣,他心里一定很不爽;但是换个角度说,那些将领视他为中看不中用的“小少爷”也很正常——他毕竟的确是“小少爷”,艾罗他们除非看他不顺眼,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战事紧急的时候把他派到真正有危险的地方去——他无法积累威信几乎是一种必然。我能体会维兰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情,那么,有什么能让他得到机会呢?卖克拉门苏一个人情,当然是个值得一试的方向。我倒不认为他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或计划,多半只是撒撒网罢了。
而对于第二点……总觉得,不是我多心,就是水底下那位多虑了。就像老爸听说某个男同学送我一张生日卡也会瞎操心一样,我可能一共没跟人家说过几次话,老爸已经恨不得把人家的家庭住址社会关系都问清楚了。具体到维兰身上,我承认受到他的吸引,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心理设防;他一再强调和我只是朋友,我自然不会主动越界。我又不是情窦初开,怎会轻易放任好感蔓延,使自己陷入被动。
至于第三点,几乎可以肯定是克拉门苏多虑了。我和维兰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因缘巧合才碰在一起,一旦分开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像他们那些大贵族、大人物的事,能跟我有啥关系呢?虽然申长老曾给我们看维兰化龙的“命运”,但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说不定,那根本只是幻境的一个走向而已。
当然,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不过,刚才的对话似乎对维兰产生了一些影响,总觉得他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发问:“你还要多久?”
“快了,”水底下那位说,“不过我很奇怪,解除麻痹并不难,你竟然做不到吗?我记得席拉说过你母亲是人境的三个*师之一,你还认识雷萨……你父亲是谁?”
维兰突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不知道。”
我很惊讶。难道他不是伊丹大公的儿子吗?
“罢了,这件事我们一会儿再说,现在……”
我感觉到水中忽然产生了一些波动。维兰看着我身后的方向发愣,一阵耐人寻味的安静过后,在某个瞬间,我突然又能动了——首先是肺部,大量灌入的空气和积水搅在一起,让我还没来得及呼吸就大口呛咳起来。
维兰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用手顺着我的脊背,同时把我往上托,以防再次呛水。我在咳嗽的时候注意到四肢已经完好无损,再加上重获行动力,不禁快活得手舞足蹈,维兰不得不小心地扶住我,同时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几秒钟后我想起身后还有个人,于是迅速转头,只见几米外的水面上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孔,比我预想的更年轻,看上去简直是个青年。莹白色的长发像云雾般飘散在水中,露出了属于精灵的尖耳朵;他五官秀美而鲜明,长眉凤眼薄唇,虽然能看出是男的,但总让人忍不住叹息男人不可能有这么美丽——因为这是一张完全没有瑕疵的脸,我绝对相信人类是没机会长成这样的。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研究维兰的脸,发现他好像有点黑眼圈,大大的杏核眼里略带血丝,嘴角还冒出了胡渣!不过他略微翘起的唇瓣胖嘟嘟的十分可爱……现在他抬起了一边眉毛,因为这个动作使得额头上出现了皱纹,但更添灵动有趣。
论美貌,克拉门苏稳胜,但我目前好像还是更中意维兰小盆友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