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抱拳道:“今日受教了,学生后年再来!”说完便急匆匆走掉了。其余的举子也做鸟兽四散。
见这场足以令自己和王安石身败名裂的风波,终于过去了。欧阳修感觉一阵虚脱,身躯不禁晃了晃。
王安石和司马光赶紧扶住他,欧阳修苦笑道:“真是老了,不经事了。”
两位学生辈,满是敬仰的望着老前辈,司马光激动道:“醉翁此言差异,今日实乃你光耀千古之时。看吧,下一科肯定没有谁再去做什么搜奇抉怪的文章!天下文风将变矣!”
“太学体于本科、今日绝矣!”王安石也坚定道。
“哈哈哈……”欧阳修畅快的笑起来,心中的块垒终于一扫而空,他从袖中掏出一折纸道:“让你们这一说,老夫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你本来就很了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闻讯前来救驾的包青天,下了轿子道:“永叔哇,这世上单[木仓]匹马闯龙潭,往往非死即残。像你这样全身而退,还一力扭转了天下之风气的,不说绝后,也绝对是空前的!”说着抱拳深深行礼道:“老夫代天下人,向你致敬了!”
王安石和司马光也向欧阳修深深施礼。
围观的官民百姓,不管明不明白此中含义的,都心有所触,一齐向他行礼。
老欧阳热泪盈眶,他请诸位起身,然后朝着东华门深深一拜,心中哽咽道:“官家,你问我,此生最荣耀的时刻是何时,老臣终于有了〖答〗案!”
待他直起身,包拯笑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哈哈……”这一刻,欧阳修解开了所有的枷锁,浑身轻松,一下像回到二十岁时。他把那折纸抖一抖,笑道:“是他们写给我的祭文。”
包拯接过来,勃然变色道:“真是恶毒至极,老夫替你把他找出来!”
“不必了不必了。”欧阳修却呵呵笑道:“你给我找个火盆来吧。”
“要火盆作甚?”
“既然是祭文,当然是要烧掉了。”欧阳修大声道:“就让它哀悼太学体千古吧!”
“好主意!”包拯一看边上两个浓眉大眼的捕头道:“张龙赵虎,速去找个火盆和酒来!”
“酒就不必了,我这里有‘仙露’!”欧阳修笑着,从家人手里拿过一个葫芦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老包也好杯中之物,拿过来尝一口,登时愤怒道:“这小陈真不仗义,枉我老包对他百般呵护,酿出仙露也不知道送我一坛。”
“嘿嘿,产量太少,估计下一波就该给你了。”欧阳修得意的笑道。
“果然是亲疏有别啊。”包拯笑骂一声,无比羡慕的望着欧阳修道:“你教的好学生啊!”
“我的好学生多了。”欧阳修畅快的饮一口美酒。
他完全有理由骄傲。这一届,除了陈家兄弟和宋端平,还有曾家兄弟……曾巩、曾布、曾牟和他们的妹婿王无咎,同登进士第。实在令老欧阳老怀甚慰。
更兼之,还有他最欣赏的苏轼兄弟,也一举成名天下知了。又有邓绾、吕家兄弟、章家叔侄、王韶、林希、蒋之奇等一大批天下英才……若非他力主扫除了太学体这只拦路虎,又岂能一榜尽收?
你叫老欧阳如何不得意,如何不痛饮?他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后,且看这帮小子,如何让这天下翻天覆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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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张捕头把火盆端来了。欧阳修便亲手把酒,洒在那摞祭文上,送入盆中点燃。
沾了高度酒的宣纸,一扔进火盆里,登时窜起两尺高的蓝焰。刹那间便化为灰烬,东风一吹,便被卷向天际。
包拯和欧阳修站在火盆边上,两手紧紧握着,望着那灰飞烟灭,两个老人热泪盈眶。
王安石和司马光并肩站在他们身后,仰望着崇高的前辈,只觉着心中洋溢着,满满的感动,更有一种力量,在注入他们的〖体〗内。
这便是传承。
儒家之浩然正气!华夏之良心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