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等待酒客呼唤。
还有那些下等妓女,不呼自来,自荐于客人酒宴前唱曲佐酒,自然更是多如牛毛。
最夸张的是,就连皇城宣德楼……相当于现在的,往西去也皆是妓家馆舍,此刻也正在欢宴不夜天。一阵又一阵,一段又一段,从酒楼秦馆女妓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市民的欢笑声、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音,竟然飘过夜空,传入深宫,传到了官家的耳畔。
最近的调息打坐,使官家的龙体康复了不少。而服下的丹药,却让他总是感到燥热,因此他喜欢上了夜里在宫中散步,他觉着那冷风可是使人清醒,也可以使人冷静。
此刻,赵祯正走到银台门前,听到传来乐声不禁问道:“这是何处作乐?”
“据老奴所知,”胡言兑轻声答道:“这是民间酒楼的作乐声。”
“呵呵,把妓馆都开到皇宫外面来了。”赵祯笑起来道。
“明天奴婢就跟开封府说,取缔了他们。”胡言兑轻声道。
“干嘛要取缔?”赵祯摇头道:“他们又没碍着寡人什么,何况,还能让这冷冷清清的深宫,多几分热闹感觉呢。”说着一指银台道:“上去看看,望一下宫外的景象。”
“大官,夜里还冷。”胡言兑道。
“把披风给我就是。”官家还是坚持登上了银台,便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夜汴京,想象着子民们丰富多姿的夜生活,他心中不由感叹起自己在宫中冷冷清清,羡慕起高墙外面来了。但他终究没有那位亡国之君的风流,干不出‘夜出宫门会名妓’的‘雅事’。
于这位官家来说,对外面的繁华汴京,也只有长久的羡慕……和自豪。
“有时候老奴真为官家叫屈。”胡言兑也感慨道:“历朝历代,都是全天下的人羡慕皇帝夜夜笙歌,哪有咱这样的?皇帝倒羡慕起百姓来了……”
“老胡啊,”赵祯扶着胡言兑软软的肩膀,微笑道:“皇帝和百姓,哪有同时欢乐的时候?你看那古来贤君,无不是清苦自持。这样天下百姓负担少了,方能享受到生民之乐。相反,那些只知道自己享受的皇帝,却要天下人奉养,百姓食不果腹、卖儿鬻女,哪里有欢乐可言?你说是寡人一个人乐好呢?还是这普天众生一起乐好呢?”
“唉,大官这皇帝,当得太委屈了。”胡言兑眼圈湿润道。
“不委屈。”赵祯难得畅快笑道:“你看这繁华的汴京城,万民有多少欢乐,寡人就有多少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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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官家看不到,汴京城最旖旎妍丽的一段风景……
汴京城最有名的姐儿,最红的名妓,并不在那些嘈杂喧闹的妓馆中。城内纵横发达的河面上,才能找到她们的芳踪。
尤其是汴河上,从金梁桥到州桥,再延伸到相国寺桥,迤逦以至东水门一带,密簇簇儿地一家挨着一家,住着的莫不是艳惊汴梁的名妓。
这些名妓们的居所称作河房,亦称河楼。凤阁鸾楼都构筑得极为精巧华丽,雕栏画槛,丝幛绮窗,夜里点亮灯火,倒影水光,斑斓迷幻如仙家居所。这一带出名的河楼,有几十家,每一家都住着一位或几位顶出色的小姐。
其中最叫响的有十余家,主人皆是色艺双佳、技压群芳的当红名妓。哪怕你是公子王孙,豪门巨贾,想要登门造访,一亲芳泽,也得提前预约,还得看姐儿们的心情如何。
不过这些花楼中的聚会,却大都是名妓们主动招呼的。眼看着下月就要重开评花榜,哪怕平日里名气再大的名妓,也不敢对这桩花国大比掉以轻心,都纷纷放下架子,洒出大把请帖,把名动京城的王孙、满腹才华的士人、腰缠万贯的金主,请到自家里开起宴会来。
像陈恪这样又有名又有钱又有才的家伙,自然成了名妓们眼中的香饽饽。白日里,她们都曾像绮萱儿那样,亲自前来道贺并邀请。但是陈恪今晚要赴杜清霜的约,因此全都忍痛推掉,另约日子了。
谁成想,这才不到亥时便被撵出来了,回家睡觉太早。想一想,李简那货下午邀自己去给顾惜惜捧场,被拒绝后还骂自己重色轻友,陈恪便让马车往汴河边的听云轩去了,那里是顾惜惜的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