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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孟小满从收了信的一刻心里就有了计较。她既然假扮成曹操,行事言谈,自然就以曹操平日的个性观点作为依据。曹操当初为了救回天子,搭上性命也要追击董卓,她如今怎能答应和袁绍一同另立天子?
“昔日先有卞和献玉,屡屡遭刑而不改其志;而后相如使秦,因其智勇而终得完璧归赵。卞和、相如,皆是忠义之士,俱曾与和氏璧为伴……吾观此玉虽然难得,恐怕要暂输这一筹。”说着,孟小满回望袁绍,微微一笑,似发自肺腑般赞道:“幸得今日此物落在将军手上,日后,或可与和氏璧一比。”
孟小满这些日子不时与郭嘉斗口,算是涨了不少辩才,信手拈来两句还击自然轻而易举。
那下座的献宝之人听了这话,顿时红透了面皮,袁绍神色也有些讪讪。荀谌虽然坐在位上八风不动,心里却忍不住暗笑这曹操的词锋倒也真是厉害,这样一顶高帽扣下来,倒让袁绍后面的话都再没办法说出口了。
袁绍果然被孟小满的话说得心里发堵,强作笑容又喝了几杯,索性推说酒醉,早早结束了酒筵,实是打算邀了曹操内堂私下议事。一场酒筵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只可怜那献宝之人,礼物送上了,却没能起到什么效用,反倒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好大的人。
两人私谈至深夜,孟小满才离开袁绍暂居的太守官邸,回到驿馆歇息,第二天就带着众将回到城外曹军大营去了,袁绍倒也不曾留难。
“还是自己的营中舒服啊!”扮了半年曹操,孟小满也渐渐习惯,同众将回到中军帐中,忍不住伸个懒腰笑道,众人也一并都笑了起来。在城里驿馆歇息固然比这帐篷舒服,可却不如这里踏实。
“主公,我昨晚还以为袁绍那厮要对你不利!”回到营中,众人讲话才没了顾忌,夏侯惇忍不住道,“见那厮竟不许响昭相陪,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典韦在军中这段日子,与众将多有交手较量,众人皆佩服典韦勇力,故而虽然典韦眼下并无官职,却颇受众兵将尊重。有典韦在孟小满身边保护,也叫众人更放心些,偏偏昨天袁绍还屏退了典韦,不免令人生疑。
“是啊!”曹洪也道,语带轻蔑:“我看那袁绍如今似有不臣之心,否则何故平白的见人拿块玉出来就要与和氏璧相比。就那石头,要我看,也就值千铢,多了实在亏本,哪里能同和氏璧那等无价之宝相比。”
别看曹洪外表长得粗豪,但他善于经商,性又悭吝,家资极富。虽说如今因为资助曹军缘故不比从前,可那块玉璞他也不放在眼里,三言两语间就将之贬了个一无是处。
夏侯渊看了一眼曹洪笑道:“这又不是叫子廉你去买货压价,还说什么价值贵重。只怕你肯花千金买,那袁绍也不肯卖啊!他道那玉璞是奇货可居,才不舍得放手。”
乐进资历尚浅,李典年纪最小,两人都不好开口。典韦看孟小满面带微笑听他们说话,也不插嘴。还是曹仁稳重,打断闲话直入主题道:“闲话且住,主公,今日一回营中就召集我等,莫不是昨天袁绍私下说了什么?”
“袁绍前些日子命人送信,就已在信里暗示吾,说他想要奉幽州牧刘虞登基为帝。吾不愿睬他,他昨晚筵席之上才又用玉璞相试。昨夜留我,也是为商议此事。”昨晚袁绍一脸正气凛然试图说服孟小满,那副恨不得证实自己忠义之风绝不输古人的劲头让孟小满如今想来仍忍不住莞尔。“他说天下人必都赞同他这个主意,叫吾不要太过死板,白白蹉跎时光,叫董卓猖狂。”
“他倒是有脸说这个话!”夏侯惇性子火爆,忍不住哼道。
在座众人也无不忿忿。说什么蹉跎时光叫董卓猖狂,若是当日诸侯合兵追击董卓夺回天子,哪还有今日之事。
曹仁又是一针见血追问道:“主公最终如何决定?”
孟小满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吾自然不会答应这等荒谬之事。今日他袁绍能奉一天子,焉知将来旁人不能又奉一宗室为天子?袁绍当初主张董卓进京惹出祸来,如今还想出这等昏招。吾已与之言明,若袁绍他坚持如此,且请他们北向,我自面西,迎回天子,重振朝纲。”
昨夜同袁绍说到此处,两人便如那日在辕门一样,气氛有些僵持。袁绍素来知道曹操固执,也不再劝,转而说了许多别的事情。孟小满带兵走了几个月,许多事确实不如袁绍按兵不动了解得多,郭嘉就知道不少,也不会如袁绍知道得详细及时。
“主公所言甚是,若私自废立天子,与董卓何异!只是如今我等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李典忍不住问道。“袁绍摆明不愿去打董卓,咱们在河内这么盘桓,又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孟小满忍不住多看李典两眼,暗叹这李典平时内敛,原来倒是个聪明人物。李典这话正说到重点。曹军如今没有自己地盘,终究是个麻烦。
董卓几次借着朝廷名义派使者来下令联军众将解散部属,就是凭着诸侯起兵实在名不正言不顺。袁绍昨夜为说服曹操同意重立新君,便是以此事举例,说如此讨贼事事掣肘,着实不便。孟小满不赞成另立新君,但当然更不能答应解散部属,否则她毫无根底,如何自保?
“吾不愿附和袁绍行废立之事,虽然不曾与他交恶,但也不宜常留河内。昨夜,吾听袁绍说起最近东郡黄巾复起,太守王肱不能抵挡。元日过后,我等就前往东郡剿灭黄巾。”孟小满果断的说出了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