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事已至此,李显虽深觉对李弘不住,可也没得奈何,毕竟这是难以两全的事情,此际见李弘下了逐客令,李显自也不想再多呆,这便站起了身来,躬身行了个礼,而后一转身向亭子外行了去。
“上官满门尽丧盗匪之手!”
就在李显刚走出亭子间的当口,背后突然传来了李弘低沉的话语声,一听此言,李显的背影登时便是一僵,迟疑地站住了脚,呆立了片刻之后,转回了身去,对着李弘一躬身,再次行了个礼,但却并没有多说些甚子,默默无言地低头向宫外走去……
“殿下。”
李显去后不久,亭子中人影一闪,王德全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李显的背后,躬着身子,轻唤了一声道。
“嗯。”李贤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吭了一声,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仰头看了看早已西斜的日头,长出了口气道:“人各有志,相强不得,罢了,孤累了,回罢。”话音一落,也没管王德全是何表情,拖着脚走出了亭子间,缓步向显德殿走了去,王德全见状,微微地摇了摇头,也没敢多加耽搁,紧赶着便跟了上去。
终于还是决裂了,没想到这一步来得如此之早,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走一步看一步罢!尽管早就知晓自个儿与太子不会是同路人,决裂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可真到了这等时分,李显还是免不了好一阵的伤感,自上了马车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因之黯然了下来,半闭着眼,斜靠在软垫子上,心潮起伏不定,良久之后方才稍缓将过来。
太子要反击了!李显精神稍好之后,默默地在心中将今日与太子间的交谈重新梳理了一番,再一结合这数月来的朝局,立马得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的推断——这些时日以来,李显虽基本上是足不出府,可对于朝堂信息的收集却从不曾疏忽过,加之有着李贤那头传来的消息为佐证,自是清楚远在洛阳的武后如今正忙着召集一干无聊文人编撰甚子《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等书籍,大肆宣扬女子也能为政,妄图凭此扭转民间对女子干政的不良印象,从而为其走上台面制造舆论基础,很显然,此举已严重触犯到了李弘的利益,身为储君,李弘对此做出反击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的,这一条自是早就在李显的预料之中,所猜不透的只是太子将从哪一方面来着手罢了,可今日一会之后,李显已大致清楚太子的反击方向——上官仪的谥号!
上官仪之死的真相或许是个谜团,能知晓内情的人绝对不多,可上官仪被贬官的原因却是尽人皆知的事儿,若是太子能在上官仪的谥号上做出些文章来,那自是可以狠狠地刷一下武后的脸面,甚至可以逼迫其放缓干政的脚步,招倒是一记妙招,然则在李显看来,却未必能奏效——太子如今有着监国之名分,尽握朝堂权柄,可惜监国太子终究只是监国太子,并不是皇帝,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李弘想办便能办得成的,再说了,高宗如今可是在武后的掌握之中,哪怕太子这头闹腾得再欢快,高宗一道圣旨下来,一切都得归零,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的反击最终只怕还是落得个一场空,至少李显本人对此并不看好,当然了,不看好归不看好,却不妨碍李显居间取势的谋划。
要想取势,那就必须让火烧得再旺一些,最好能令太子与武后之争旷日持久,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而这显然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儿,纵使李显政争经验极为丰富,一时半会也难以拿出个万全之策来,这一路行一路想,想得头都大了几分了,还是没个结果,心烦之下,眉头不由地便紧锁成了个“川”字。
“殿下,殿下。”
就在李显陷入沉思之际,车厢外突地响起了高邈的呼唤声。
“嗯?”
李显愣了愣神,猛然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伸手掀开车帘子的一角,往外一看,这才知晓马车已停在了自家府门前,自嘲地一笑,也不多言,由着高邈侍候着下了马车,但却并没急着进府,而是站在马车旁,对着府门前的那对石狮子发起了呆来,他这一发呆不打紧,高邈等人自也不敢轻动,于是乎,一大帮人马全都停在了门口,一个个茫然不知所谓地看着李显,谁也不晓得自家这个主子究竟又在搞些甚名堂来着。
“哈,有了!”
就在一众侍卫们胡乱猜测之际,却见李显突地展颜一笑,拍了下手,颇为兴奋地大步行进了府中,其脚步之匆匆,令众人皆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