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关于自家儿子遇到了麻烦的想法。
“我知你现在便跟在你阿翁身边学那些东西略有艰难,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说出来,为父帮你参详参详?”
见萧元低着头不肯说话,萧业也不急,只是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的喝着温水。
半晌,
萧元抬起头,带着一股子决然的气势,开口道:“儿子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到几个官员说,说您身体不好,指不定哪日便……他们便想要扶持秦王。”
“叫什么秦王!那是你二叔。”
萧元硬着脖子不搭话。
萧业揉了揉额角,头疼道,“你便是为了这事纠结了这么些时候?”
这孩子怎么有点傻呢?子矜都明白的事他居然还在钻牛角尖!
“难道不该吗?”萧元气愤道,“他们竟敢肖想您的太子之位,简直不知所谓!”
萧业看着萧元气愤的样子,神色平静地问道:“二郎,你到底是气愤他们他们投靠你二叔?还是气愤他们不把为父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
萧元抿了抿唇,有一种心思被洞察的羞耻感。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再加上宣武帝护短的性格,本朝对亲亲之义极为重视,如今要他承认他在这听到那几人的话之后居然因为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而对自己的叔叔产生敌意,是一件让人很难为情的事。
反倒是太子,在看到萧元的反应之后了然一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二郎长大了。”
太子的语气颇为欣慰。
什么?!
萧元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子,刚刚那话是阿耶说的?
他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气愤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还没有登上帝位的时候,就开始肖想起那个位置。
显然,太子殿下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儿子戒备藩王,想要维护自己未来利益的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反倒对此颇感欣慰。
“以前我总觉得你性格太过温和,不适合生在皇室之中,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你这样,很好!”
太子拍着萧元的肩膀,骤然生出一股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
“你阿翁既然将你带在身边,便是有意要培养你,你跟着你阿翁要多看多听多思,不懂便问你……算了,还是回来问我吧,再不济,子矜也成。”
萧业想起宣武帝的脾气,果断改口,还是让这傻小子少受点罪吧,父皇那脾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萧元呆愣地看着自家老爹一脸欣慰,迟疑道:“阿耶,您,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萧业反问道,他觉得萧元好像走到了一个误区。
“皇室中人的亲亲之义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基础上的,再者,亲亲之义又不是让你不分是非,私情是私情,公事是公事,这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拿藩王来说,陛下将自己的子嗣封王,择有才干者出镇边地,这些藩王位高权重,生活优渥,这便是陛下的亲亲之义,但陛下将藩王的嫡长子接到京中教养,直到成年之后才能回封地,明面上是觉得边镇苦寒怜惜孙辈,内里如何你难道不明白?这是为公,是不会因为所谓的亲亲之义而改变的。”
既然萧元被皇室中那兄友弟恭的表象迷了眼,萧业便撕下表面上那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露出底下血淋淋的事实让他好好看看,亲亲之义在皇室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