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赤虎骑着他的大黑马冲了出来,手中大板刀舞成一片光团,敌人在这片光团面前就像砧板上的萝卜白菜,不分青红皂白,一个照面便七零八落。
敌人的不堪让“杀人狂”兴奋不已,他带着亲兵仿佛一把铁栅栏插入混乱的漩涡当中,一下子阻断了全部乱流。
这种钳制力让躲在一旁偷看的辰君头皮发麻,周军好像被送进一座巨型绞肉机,锋口就是哈赤虎的金板大刀,所有撞上去的人想留下一具全尸都难。
混乱由两军交锋处向周围扩散,形势由一方倒向另一方,如果辰君没有目睹整个过程,而是刚刚赶到现场,甚至会误认为这座营寨属于周军,而突袭一方是哈赤虎和他的亲兵们。
“哈赤虎!纳命来!”眼看着哈赤虎已经将局势控制住,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声音好似晴天霹雳。
敌阵中闪出一匹巨大红马,马上一个圆脸大汉,举着一柄黑色长矛向哈赤虎冲来。
此人目光如电,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坐在马上犹如一座小山,一头红发尤其醒目,仿佛燃烧的火焰。
哈赤虎也是勇冠三军的人物,一辈子不知道如何退却,闻声立刻一带缰绳,催马迎上前去。
两边的人、马体形相若,身后都卷起了漫天烟尘,气势骇人,远远看去就像两条土龙对面相撞。
双方士兵一时看呆了眼,甚至忘却厮杀。
两道黄烟越滚越快,势头越来越猛,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突然,哈赤虎一边的速度陡然下降。
辰君敏锐地发现他的黑马口吐白沫,心念一动,“难道昨天晚上郑斯到马厩竟然是……”
正寻思间,双方相撞。
“当!”的一声巨响,哈赤虎显然没有料到坐骑会出现这种问题,勉强举刀架开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击,声音仿佛敲钟一般远远传出。
杀人狂坐下黑马禁受不住巨力冲击,前腿一软,一个筋斗向前折倒。
哈赤虎被抛下马去,重重拍在地上,大刀脱手飞出。
他忍着剧痛刚想起身,那红发大将已经催马折返回来,手起一矛,将其头颅剁飞出去一丈多远。
鲜血喷溅,洒落一地,周军一方高声欢呼,义军则各个心胆俱裂,没命地向营东边的云台集跑去。
兵败如山倒,至此,不过半个时辰的时光,整个云台地区在被义军控制了七天以后重新回到官军手里。
对于士兵来说,在战场上有两条底线,一是军旗,二是主将。
军旗和主将向前的时候后退者就是逃兵,而当军旗和主将都倒下后,仍然向前者便是傻瓜,正常人都不是。
众人扔掉兵器一路狂跑,终于在周军到来前跑进云台集。
辰君等人觅得一处僻静所在,路上便将身上的叛军军装脱下,直接扔掉,然后蹲在原地等着官军到来。
虽然是敌人,但早在军营里他们便听说官军在自己的地方打仗不扰民,只要顺从,至少可以活命。
军装一脱下,战场就彻底远离众人,陈满一家又由军人变回渔民,完全没有打败仗得颓丧,心情反倒分外轻松。
辰君长出口气道:“终于可以回家啦!”
老爹看了看自己的箭伤,笑了笑道:“说得轻松,没那么简单。”
“放心,我是郎中。”辰君露出狡黠的笑容,这小女儿神情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她脸上。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天。
辰君见他们出神便跟着向天上看去,只见晴朗的天空中挂着几丝云彩,久违的宁静距离他们似乎触手可及,可刚一低头,耳边又传来战鼓声、厮杀声……
“邓叔!”路口一个人满身鲜血,蹒跚地跑过来,被几人认了出来,是老邓。
老邓一惊,认出是他们后脸现喜色,转而又发现我们都已经将军装脱掉,脸上神色变暗,双手颤微微地道:“你……你们……”
陈满摇了摇头道:“是的,我们不想打仗,家里还有婆娘和娃娃在等着呢!”
看着老邓的脸色阴晴不定,辰君扑到他身边道:“邓叔!一起走吧!再打下去有什么意思,你五十岁时还要继续打吗?六十、七十呢?”
老邓呆立良久,一口气终于泄了下来,他看了辰君一眼,长叹道:“我十几岁出来当兵,打了这么久,早就无家可归,走,能走到哪里去呢?”
见众人脸现凄然,他又接着道:“你们走吧,我明白,将来见到家里人,给他们讲讲军营里的事!,要是方便的话,也念叨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