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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会回来?”
“你知道我一直没走?”
“当然,你和她的事情我很清楚。”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越国刺客,不是温庭赟的护卫长!你来干什么?替王妃打抱不平?还是来替辰王殿下抓奸?”
阴仲平一愣,目光随即越过涂优宜望向院里的小丫鬟,眼中灰色渐浓。
倏地,涂优宜动了,不是扑向阴仲平,而是倒退回小院。
一声轻呼,小婢毫无防备地被一柄利刃插入胸口,一脸疑惑地倒在血泊之中。
涂优宜抽刀,快速回到门口,笑呵呵道:“保守秘密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至于秦惠然,不该她知道的她并不知道,而我们需要她活着,成为辰王的另外一个女人,让尤国两大势力的内斗发展到离国王室后院来……你明白么?”
阴仲平默然无语,涂优宜的阴谋并不难理解,他在诧异之前那句话……为什么他会重新回到这个小院?为辰王,还是为王妃?
“我本来要走,现在你来了,我便不用回王府,今天晚上要好好陪陪我家惠然……”
涂优宜邪邪地微笑着,“有一件事需要你及时通报给你家主子!”他将“主子”两支字故意拖长加重,语带讥讽。
“我在听。”阴仲平冷冷道。
“很简单,王妃因妒生恨,派人欲对秦惠然姑娘不利……这个小婢么,就是代主而死。
幸亏医馆涂优宜护驾得利,在侍卫长阴仲平及时赶到的情况下击退敌人……至于你为什么会及时赶到?请你自己编吧。
哦!还有一件事,你可以提醒一下辰王殿下,就说医馆涂优宜暗示,秦惠然姑娘可能有孕。哈哈……哈哈哈哈……”涂优宜说完仰天放肆大笑,完全不顾此时已是深夜,而对面的阴影中正站着一个刺客。
阴仲平瞳孔收缩,他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放松下来,转身离去。
“我是刺客,我的任务是毁灭离国,结束天南乱局。”他边走边向自己说……
……
温庭赟回到寝宫已经深夜。蒋蓁蓁早已洗漱好,静静地躺在床上。
巨大的竹罩扣在桌子上,温庭赟看了一眼,里面有六七个精致小菜,却只是御厨手笔,没人动过。
“蓁蓁。”走到卧榻前,他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知道被子里人依然醒着,温庭赟伸手撩了一下她鬓角细发,想要再往下探,去触摸那张俏脸,但终于还是停在半空中没有继续。
英俊的脸上神色复杂,各种蒋蓁蓁曾渴求的情绪都在那一刻出现在那双细眼中。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口边却变成另外一句:“我打算给惠然一个名分。”
屋内寂静无声,那种让人压抑到想要爆发的寂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那晚之后,安静便成为重华宫的主旋律,王妃蒋蓁蓁失宠,很快成为王府公认的事实。
重华宫安静,辰王府却热闹,温庭赟要在正月迎娶秦惠然的消息不胫而走。
没有人在意这条消息会对遥远的尤国朝堂产生何种影响,甚至不会有人将这条消息与离国国主联系在一起,下人们只知道忙碌,因为礼制需要,重华宫、光禄门也要被挂上红绸,将之前的红绸摘去,换上新的。
不过一个多月,辰王府又有再迎娶一位尤国贵女,至少预示着两国关系更加稳固,王室会更加繁盛,可谓双喜临门。
紫萝大发雷霆,摘去原来的红绸要阻拦,挂上新红绸也要阻拦,每天安静的重华功力都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聒噪,那是王妃的陪嫁丫头。
蒋蓁蓁拦下她:“别为难他们,红还是越新越喜庆?”口中是不相干的敷衍,脑海中却出现连片山萝。
王府又开始张灯结彩办喜事,照旧一大早锣鼓喧天,唢呐声依然呜呜喇喇。
有些老旧的观山庭里自那天起却多了另外一番天地,一口老檀木书案,没有太多繁复修饰,拐角圆润,几处镂空。
一个绝美的蓝衣女子坐在书案前静静作画,画亭子外的假山,画假山前方的池塘,画池塘里满满的荷叶,还有假山上几株探头的火红山萝。
不久后,假山边出现那个高瘦的身影,她每天画,他每天看她画……直到冬天过去,春暖花开。
多少年后,仍有离国人回忆起那个冬天,南邑诡异地飘起雪花,飘飘洒洒还未落地便已融化。
二月底,春天彻底来到,农人下地,百花争香。
蒋蓁蓁却有些画不下去,花园里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却让那颗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失去主题。
原本灰突突的假山上几处山萝分外显眼,放在画中主题清楚,构图明确简单,而如今……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铺得满满当当,普通人看着要欢呼雀跃,换到画景人身上却是焦头烂额。
“哪儿去?”
看到紫萝急匆匆的走过,蒋蓁蓁叫住了她,“最近王府是不是又有什么喜事儿?”
紫萝的声音和往常不同,就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浆灰:“刚刚刘嬷嬷过来报告,说……画眉苑那位有喜了。”
“真快呢……”蒋蓁蓁轻轻道,语气平淡,只是手中的笔却直接丢了出去,径直飞向池塘。
“啪嗒”一声,水花、涟漪都没看见,只是密密层层的荷叶中某一片轻轻一歪,便再没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