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呢

    拉开窗帘，言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有点浮肿的眼睑，不再紧致的下颌线，她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眼睛下面出现了一条小皱纹。

    上次保养头发，小妹问，言姐姐你头顶上新长了好几根白头发，要不要拔？

    她用手指依次抚摸着自己的眼睛、鼻梁、嘴唇、下颌，平时太忙，没注意岁月已经在自己脸上留下这么多痕迹。拨开耳边的头发，手指触到颈子上左耳垂后面的一颗小小的痣。她手指停顿了一下。

    这颗痣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她一直没有留意。

    昨天晚上他小心翼翼的嘴唇发现了它，迟疑片刻，覆了上去。

    她猛地挣扎，他仿佛被抽尽了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推开。

    这十五分钟漫长如一个世纪，她下意识地双臂紧抱，不敢抬头看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场，他手机响了。他如魔怔般任它一直响。言安说：“电话！”他才木然接起来。

    同事们催他回去，他不在状态地“嗯”了几声。

    月亮升得更高了，他甚至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她垂着头，以保护自己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特别不好的事情：

    “对不起师姐，我......”

    “昊然……今天我们都喝酒了，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就翻篇儿了。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以后…...”

    “师姐，能等等我吗？”

    “…...”

    “我喜欢你，从学校到此时此刻一直都喜欢你。我没有女朋友，发朋友圈是为了让你安心。我知道我现在不行，也知道没资格要求你等我，我只能让自己尽快追赶上来，只是师姐，别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好不好？”

    急着，嫁出去？

    比起刚才的冒犯，这句话对于言安更是一个羞辱。

    “急着嫁出去？！穆昊然，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大把时间去喜欢去爱，就去找一个同样有大把时间的人去陪你爱。我已经34了，离过婚，一个人带着女儿，我没有力气给你当陪跑！你没走过我走的路，你了解我多少？就凭同事嘴里那些散装信息？这八年，你就算再成功也赶不上，因为你根本，不懂！”

    “是，我知道我不够懂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去了解你......”

    “不能。”

    “凭什么没见过面的40岁研究员能有机会，我就不能有？”

    “凭什么给你？”

    “凭我用整个青春在爱你！”

    言安怔了一下，别过头。

    “爱？我不相信激素怂恿下的爱情。”

    “我就问你一句，你甘愿找个不爱的人结婚？”

    “我说过我可以没有你所谓的爱情。”

    “问问你自己的心，跟不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不会觉得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不喜欢？！”

    “不是我不知道，是你自己不知道！”

    “你不要以己度人！”

    “那你喜欢我吗？”

    “我……”

    她一下语塞。

    电话铃声大作。

    她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仿佛得到一个肯定。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打开灯，拧开一瓶水递到她手里，临出门时说：“师姐，我先走了，锁好门，好好睡一觉。谢谢你，师姐……小安。”

    她做了一个梦

    住在一个大院子里

    矮矮的石头围墙

    开满蔷薇

    院子里很多房子

    都是平房小院儿

    阳光很好

    大家劳作、歌唱、吃饭、生活

    晚上各回各家

    月光也安静美好

    而她住在负8层

    都是平房土地的大院子里

    那么深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