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半个时辰后,楚亦宸重新回到了逸卢的书房内。看着这里依旧是遍地狼藉的情形,他心中翻涌出一股直达心肺的绝望来。
雪姨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楚亦宸的身旁道:“殿下,吃点东西吧,我煲了汤,您喝一点。您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伤了根本的。”
楚亦宸没有理会雪姨,而是慢慢的开始回忆昨夜的情形,他只到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那时书房的门没有上锁,难道世上真有如此武功高强的人,任他站在院子里也能无声无息的将人掳走?
他不相信。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苏茉儿是自己从这个房子里走掉的。这间屋子已经被他翻了底掉了,可是却依旧没能寻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雪姨,你可知道这间书房里有暗道?”
雪姨摇摇头,她在逸卢住了这些许年,一草一木都是极为熟悉的,可就算没有发现过什么暗道密室。寒王殿下几年来一次,就更不清楚了。
楚亦宸的脸色更加阴郁了。心里的恼火越来越盛,竟不知这天下间还有人能设计出能让他楚亦宸破解不了的密道。
“当初修建逸卢的人,还真不容小觑。不知道父皇将他现在藏在了什么地方?”
雪姨浑身一颤,她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自己母亲入宫前的一段往事,她和初雪都没有提过,皇上就更不可能提这件事了。毕竟女子的名节重于一切,即便是初雪当年是被皇上强迫的。可身为皇子、太子、将来的九五至尊,母亲的这段往事对小主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殿下,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初建造逸卢的人此时在哪。当初万岁送这座逸卢给贵妃娘娘,肯定也不希望有人再熟悉这里的一切。我看建造逸卢的人八成也都不在了。”
雪姨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亦宸的表情。只见他眉头紧皱,没有像是要勃然大怒斥责自己说谎的样子,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却也不知道他心底真正想的什么。
“母妃在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世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讲究因果缘分的。建筑更是如此。我每次来逸卢都住在这间书房里,却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暗室机关,可是茉儿只在这里住了两夜,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绝地逢生。可见她和这座书房有缘和这座逸卢有缘。雪姨,你说是不是?”
雪姨从未见过小主子如此悲伤的神情,她赶忙道:“殿下严重了,茉儿年纪太小所以任性。她能得了殿下你的垂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何来绝地逢生一说?只是她和逸卢有缘,和贵妃娘娘有缘分确是真的!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最终还是您的女人,她跑不掉,也逃不开,这是她的命,也是她和殿下您的缘分。你宽心些吧!”
楚亦宸突然勃然大怒:“别说了!”
雪姨吓得倒退了一步,手里刚刚端起的汤碗险些洒在了地上,“殿下!”
“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吗?若是这样,她为何还要一次次的离开本王?她不是任性,她是真的不想留在本王身边了。”说着,楚亦宸苦笑了一下,“她苏茉儿不是从三岁起就吵嚷着要本王做她的夫君吗?她不是十二岁就开始求广平侯要嫁入寒王府吗?天下人不都是知道美誉天下广平侯的嫡女深爱着寒王甘心情愿的求着做寒王的侧妃。可现在她苏茉儿对本王的真心呢?她苏茉儿对本王的厚爱呢?你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雪姨看着楚亦宸挣红的眼睛,眼底泛起的泪花,她痛苦的扔掉手里的汤碗,逾理的抱住了自己的小主子。
“殿下,您别这个样子。若是让老身说实话,我只能说茉儿是个好姑娘,就跟你母妃当年一个模样。别说是您,就是雪姨我也喜欢。可是这样的女子强制是没用的,您越是强迫她,她的心就离您越远。若是这一世缘分未到,那便用心对她好,来世这样的女子总会来报恩的。”
“来世?”楚亦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音也变了调:“可是我楚亦宸从不相信来世,我要就要她的前世今生,三生三世,就是上天入地,她也别想逃,也别想离开本王。”
楚亦宸猛的半跪在地上,举起一直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此时心中的无奈和凄凉。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按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他再一次用拳头砸了下去。
只见一道地缝洞开,里面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密道,冷气从里面传来,却让楚亦宸瞬间热血沸腾了。
雪姨抹着眼泪道:“殿下,您看,您看这里,茉儿一定是任性的一个人从这里遁走了!”
……
……。
……。
苏茉儿一觉好眠,安静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连马车加速飞奔进了两山之间的通道都没有醒来,睡梦里一切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驾车的乔楚宁眼见前方的雾气越来越重,四周的草木也染上了重重的尸气,他的眉头不知觉的越皱越紧,而他驾驶的马儿前蹄突然扬起,嘶鸣一声,开始在原地打转,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前行一步。
“晟夜,怎么办?”
穆晟夜一个纵身从马车里跳出来,细心的关好车门,走到了乔楚宁的身旁。他打量着四周并不算陌生的环境,很多往事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
他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平静的道:“药老,晟夜借道而行,还请您行个方便!”
此时几只秃鹫从一个尸体上飞起,挂在了树梢上。
一阵阴风袭来,马儿躁动的更加不安了。
突然之间整个林子中飞来无数的石子,纷纷向穆晟夜和乔楚宁飞了过来,穆晟夜左躲右闪,好容易避开这些石子。突然间一个诡异犀利的声音在空中传来,令人瞬间毛骨悚然。
“晟夜小儿,想不到你还有胆子回来?莫非是给老人家我送你的心肝入药来了?”
穆晟夜笑道:“药老先放了晟夜,他日晟夜自己挖了心肝给您老人家送来可好?”
“你个小兔崽子,下山几年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跟我老人家耍嘴皮子了。你给我记着,你的心肝是给我入药的,不许给了别人!”
穆晟夜清咳了几声,道:“药老,晟夜记下了!还请你放我们过去吧!”
“你可以走,可是马车里的那个,得给我留下!”
穆晟夜脸色猛的一变,手直接的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怎么,舍不得?若是舍不得我就放他走,你把心肝挖出来给我。”
“药老,之前你在我身上试毒难道还不够,今日我不过是要借个道,你便要取了我的性命?是不是太狠了?”
接下来那个笑声更加诡异了,几乎是笑道穿不过气来:“晟夜,亏你是行走江湖一宫之主,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元帅,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幼稚?药老我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晟夜听到这个诡异的笑声,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脸上也流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药老,若说狠,你只敢对别人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刺破了自己的心肝,让你在我身上试过的那么多名贵药材都血本无归?”
“穆晟夜,你敢?”
穆晟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药老,七岁之后好像你与我谈判就没有赢过,难不成十年之后,你还怀疑我敢不敢对自己狠?”
“穆晟夜,你……”
只见这个时候,山林里突然一道白光闪出,一个白衣盈盈的女子落在了穆晟夜的面前。
“若馨?”
穆晟夜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正色的看着她,伸出长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穆晟夜,你这马车里藏的究竟是什么活宝贝?我爹说你的心肝是他的,若是别人得到了你的心,他就把那个人的心肝挖出来。你如此护着她,莫不是她已经得到你的心了?”说着这个女子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就要砍向马车。
穆晟夜毫不避让的用长剑架在了女子的脖子上:“若馨,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比如这驾马车,有些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比如马车里的这个人。”
女子气得柳眉倒竖:“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这天下间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还没有我柳若馨不能见的人。”
咔嚓一声,顿时整个世界安静了。
“穆晟夜,你这个混小子,你在干什么,你敢对若馨动手?”药老咆哮着,山林中的老松树,瞬间抖落了松针化成一只只利剑向穆晟夜飞来。
“药老!胳膊卸下来,原本还可以装上,可若是你逼着我给把她的胳膊晾在这里不管,过了时辰,就是大罗金仙可也装不上了!”
“爹!你别过来!我不信,我不信穆晟夜他真的敢些废了我的胳膊,我不信…。晟夜不会这么对我的,小的时候,爹你责罚我的时候,都是他替我求情。晟夜对我好,他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咔嚓一声,柳馨儿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又被穆晟夜卸了下来。
一旁的乔楚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穆晟夜他并不陌生,在战场上的穆晟夜对敌人从不留情,甚至残忍冷血。
柳馨儿看着穆晟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穆晟夜,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她而已,你就卸了我的两只胳膊,你至于吗?”
“她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她。你不能,药老也不能!我穆晟夜不是自夸,以我现在的武功,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就算能挖到我的心肝,也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到时候不知道你们父女俩儿还有没有命拿我的心肝入药?”
“穆晟夜,你断定你能保护车里的那个丫头片子?”
“药老不信,可以此时现身过来与晟夜比试比试!若是晟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护得安全,还谈什么追求她?若将来我有一个女儿,也断然不会将她许配给无法保护她的男人。”
柳馨儿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两条胳膊无比疼痛,却无法挣扎半分,稍微一动,便痛彻心扉。她不信,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穆晟夜,竟然为了不去打扰车里那个女人睡觉,就卸了自己的两条胳膊?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车里的苏茉儿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一夜的逃亡已经让她透支了所有的体力,她贪婪的享受着被中的温暖,越睡越沉。
……。
……。
……。
楚亦宸运用轻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走出到了洞口。他站在梧桐峰的山顶上一览群山,他竟然不知道逸卢的书房中竟然有这样一处密道,不是通往山下,而是直接到了山顶,这样声东击西的设计,还真是匪夷所思。他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端,便顺着山路向下走去。走着走着他的心里便开始有了疑惑,苏茉儿虽然身体轻盈,却仍旧会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哪怕是这里山风凛冽吹散了地上的浮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踪迹全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人为的做了处理,掩去了苏茉儿留下的痕迹。
这个人不可能是那个小丫头,那么帮着她的人会是谁?
会不会是一个男人?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在楚亦宸的脑海中想起,他的眼底便流露出了无限的杀机。这个念头几乎要逼疯了他。他不自觉的顺着山道向下走去,不放过每一寸的雪地上留下的痕迹。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了山路拐角处有一处没有完全隐去的印迹,若是一般人断然不会发现倪端,可是楚亦宸却还是看出了,那是一方马车车轮的印迹。
他死死的盯着马车留下的那方印迹,在心里丈量着那道车轮的深浅,精准的计算着车内人儿的体重。许久之后,他可以确定有男人用马车带走了苏茉儿。苏茉儿在他的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走了。
楚亦宸只觉得喉中一口腥,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触目精心。他只觉得一阵眩晕,洁白的雪地上倒映出了苏茉儿对着他俏皮狡黠的样子,或许这个时候她也正对着另一个男人流露着这种生动的表情?
楚亦宸捂着心口,从腰间拿出一支竹筒,拉开捻子,一道火光直冲到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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