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桓醒来,入目竟是片嫣红的幔帐,他撑着床铺坐起身,掀开的也是绣着菊花吐蕊纹样的被面,他仔细环顾四周陈设,不大像永宁侯府。
又见床前坐着乌压压一片人,离他最近的他认得,是他的嫡亲姑母,这赵国的皇后。
立于皇后身后的夫人他也认得,永宁侯夫人,他的母亲谢吴氏。
他一时只觉得头疼,抱着脑袋回忆自个儿是否忘了些什么。
唔!是了,今日中秋,他姑父在麟德殿设了宴,宴后他与楚家宛姐儿一同去寻席间不见了的溶锦公主玩耍。未料寻过一处偏僻殿阁,他让宛姐儿在门口等着,自个儿推了门进去,公主没寻着,寻着位锦衣华服的男孩儿,惊鸿一瞥,像极了他今生要来寻的那位故人。只是他尚未瞧清面容,便被那人重重一推,仰面倒下磕了脑袋,人事不知。
原是如此,他万分焦急,“姑母,那男孩儿现下在哪里?可还能寻着?”
皇后想来他是因着磕了脑袋的缘故,说话也没头没脑地,教人寻不着方向,“什么男孩儿?”
“阿娘,桓哥醒了么?”
正当谢桓不晓得该如何诉说之际,殿外突然闯进来一名约摸五、六岁的女孩儿,小小的玉人儿,着一身樱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脑袋上梳着两个精致的双螺髻,胸前垂着几根细细的小辫子,辫子尾端缀着璀璨的珠花,脖子上戴了金项圈,上边儿还嵌了龙眼大的珍珠,拾掇得相当精致。
连平日里一向跟在皇后身边的许嬷嬷,都小心翼翼侍在一旁唤着“公主!小心脚下。”
唔,她原是嘉贤公主,皇后的唯一所出,闺名唤溶锦二字。
想必是今日日子好,不单单只见着这一位贵人,紧接着后头走来一身着蓝色蟒袍的小公子,端的是一副皎如玉树临风前之姿,若教算命先生逮着,那必定要吹一番“此子面相不凡,贵不可言,我观来日必成大器”之语。
诚然这世道上大多算命先生都爱鬼扯,但若是这番话放在他身上,旁人听着,也不会觉得夸张。
赵国的大殿下池钧,可不是贵不可言么?
“殿下小心!”一稚嫩女声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池钧一脚踏进殿中,另一只脚还未抬起,谢桓已从床上扑了下来,冲进他的怀中。倒是不见方才的孱弱,使这位素来冷静自持的大殿下吓得愣了好一会儿。
而出言提醒的,则是与谢桓一同离席的楚家宛姐儿,任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楚信大人的嫡长孙女楚宛。
池钧将谢桓提溜开来,谢桓难过得连连后退,却不是他矫情,实在是池钧眼里的陌生神色太过明眼,“你认不出我了?你竟认不出我么?”
因着谢桓的举动,谢吴氏歉意地向池钧施了一礼,“倒是对不住大殿下,桓哥儿今日磕了脑袋,怕是神志不大清醒,冲撞之处,妾身代他赔罪。”
提及此事,若说最紧张的,莫过于溶锦了,原是今日宴会过后她与钧哥偷偷在甘露殿里互换了衣裳,给钧哥打扮成了女孩儿,自己穿上钧哥的袍子当了男娃娃,倒颇为好玩。
谁料半路杀出个谢桓,匆忙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她本意是想上前去蒙住他的眼睛,只是袍子太长绊了一跤,却把谢桓推了仰面倒下,人事不知。
事后钧哥教她绝口别提换衣裳的事,若有人问起来,便说是他把谢桓推了。
一方面,溶锦想来一个男孩儿穿女孩儿的衣裳实在是有失体面,不好宣之于口,何况钧哥还身居高位,当得上万民之表率。另一方面,她又觉着钧哥二话不说便替她背了黑锅,委实太耿直,暗戳戳地下定决心,要与钧哥当一生一世的狗腿子,以报今日背黑锅之恩。
如今只是不知,依这谢桓的脑子,还记得多少,因此她悄悄拉了拉池钧的袖子。
池钧回以她安慰的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上前对谢吴氏道“细说起来,合该是我向夫人道歉,今日小世子摔的这一跤却是因我而起。”
“你当真认不出我了么?”谢桓固执地问,眼眶里有水光在打转。
“认得的,你是永宁侯家的小世子,还未向你道歉,今日害你摔了一跤,实在对不住。”池钧摸了摸他的头。
谢桓顺着蹭了蹭他的手,重新扑回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仰面问“你真认不出我了!说好来生也要来寻我,我可一直都记着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好像池钧只要再说一句不认出,他便要立刻哭出来。
谢吴氏面露尴尬,将谢桓扯开来“桓哥儿,不得无礼,还不见过大殿下?”
谢桓瘪了瘪嘴,带着哭腔说“桓哥儿见过大殿下,殿下千岁……千……”终于还是憋不住,哭了出来。
池钧有些手足无措,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这下一屋子的人都蒙了。
“我认得你的。”溶锦试探地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一下拍开。
“母亲逢年过节便带我来清宁宫请安,你自是认得我了,可谁要你认得了。”谢桓吼完便跑了出去。
“我……”溶锦有些失落。
谢吴氏反应过来,向皇后行了礼,“娘娘,今日桓哥儿有些反常,妾身便先将他带回去了。”又向池钧行了礼“今日桓哥儿冲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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