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亲自来会会故人罢了。”觉业沉吟道:“我与酒神本是知交,只因道统相悖而沦为宿敌,可惜亦可叹。今日我理该来送他最后一程,然至此地我才知晓,他竟然早已故去了啊。”
慕容碧烟一时默然,良久方道:“因此天王认为,阻碍只剩下了我自己,因此想要直接出手了结了。”
觉业深深点头:“正是如此。”
觉业手中忽然多了一支金光闪闪的宝杵,直向慕容碧烟击来。慕容碧烟毫无惧意,竟是以一只纤纤玉掌如电推至。掌杵相交,这支金光宝杵竟是一触即溃,连带着觉业的大半个身躯,都被打破了灰烬。
“你竟然改道了!”觉业蓦然惊喝间,整个土身崩溃在地。
慕容碧烟收掌,正与鬼哥的目光相对。刚才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掌,却是两位大仙君之间的威能碰撞。虽然‘能’被牢牢控制没有半点逸散,但是‘威’却是毫无花假。可她从鬼哥的眼睛里找不到半点波澜,甚至隐约有些被看透的感觉,这是极其荒谬的。
“心性尚可。”慕容碧烟向鬼哥点了点头。“但愿你能一直都这么沉稳。”
沉稳么?当然沉稳。
在这么多年的生死抉择之后,在见过了如此多的强者之后,在经历了如此多的惨烈战斗之后,也在刚刚亲眼目睹了牧兰衣羽化之后,鬼哥绝对当得起沉稳二字。可是此刻就在他的胸膛之内脑海之中,有一种无形之火正在燃烧且无处渲泻。即使如此,他仍然乱不起来,甚至清醒的有些近乎冷血。
“前辈不阻我了么?”鬼哥淡淡问道。
慕容碧烟悠然道:“阻你?我之所以在这里,就是要确保你能进入十绝封界,只是没有想到你能来的这么快。走吧,觉业替身虽灭,但受伤并不重,很快还会再来。”
慕容碧烟转身便走,鬼哥亦直趋而进,并不落后半步,反而是与她并肩而行。未行多远,鬼哥手中已现出一块宝玉,向慕容碧烟递了过去。这块宝玉,正是修罗国传国宝玉,内蕴着修罗十刹阵图。慕容碧烟一见此玉,面具后的目光登时一阵阵闪烁。
“原来你真的看出来了。”慕容碧烟犹豫良久,但却没有接下。
鬼哥侧首道:“刚才还不敢确定,但透过此玉,我终于感应到前辈了。”
慕容碧烟叹道:“是啊。虽有圣人以圣法易转时空,让我得以在此时现世,但我毕竟已是个死人了。宝玉于我而言只是凭依,在谁的手里并无差别。一个死人,得到此宝又有什么意义呢?”
鬼哥摇头道:“前辈误会了。借它予前辈,只因前辈太虚弱,若那位觉业真身到来,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慕容碧烟豁然停住。她刚才一掌震碎觉业分身,看似威风凛凛,但觉业那一记杀生杵也对她造成了极大伤害。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滴水不漏,哪曾想居然已经被一个小辈看得通透。依此推论,肯定也瞒不过觉业。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好,且是修家大忌,让慕容碧烟一阵阵恐惧。
鬼哥再次将修罗玉递到她面前:“修罗第四刹有那个影子,理该就是前辈的。”
修罗玉是凭鬼哥的魂血复苏的,因此鬼哥对它的变化感应极其敏感。他曾借修罗第四刹中的仙君之影干掉过雷公迅,但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此影的参详都未能再进半步。可就在刚刚慕容碧烟出掌的那一刹,他忽然感应到了二者间那种奇妙无比的联系。
慕容碧烟接玉的双手有些微颤,诸刹阵图像是在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一般层层开放,第四刹内沉寂的那个影子缓缓走出,像是影与像分别从时空的两端慢慢重合,最后于慕容碧烟的身上落实。
此时慕容碧烟所散发的,才是真正能让人窒息的大阿修罗之威。与修罗玉中暗藏的阿修罗道契合,方是她能确实驻留此世的根本。鬼哥虽不懂这种法理,却也很清楚跨越时空将一个人复生是何等不可思议的手段。最起码这种手段,远在古岚的隔世夺舍之上。能不能算道术不好说,但其中有道力回旋是可以肯定的。
慕容碧烟掌握修罗玉的同时,十绝大阵亦做出了回应。阴气喧腾之中,漫天雾雨洋洋洒洒,如同遮盖了一切。慕容碧烟于凉雨中闭目细细感应,渐渐想起了她成为雨师的那一段情景。这应合显化的雾雨,本就是她的真正道天。从这漫天雾雨之中,她亦同时感应到了一个高壮若金刚的麻衣僧人,杀生觉业天王的真身。
站立在阴暗荒原上的觉业亦忽生感应,仰起头望向漫天雾雨,不禁露出疑惑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