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父亲。
无论身材还是眉眼。
但唯有此时,才真的像父亲。
“老头,你得坚持住。你还没有看到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司马谦心里这样对父亲说。
父亲明明才五十三岁,明明还年轻。
司马接起电话,以为姑姑又给父亲找到了新帮手。
哪知一接通,被姑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质问是不是他的主意,公开悬赏一百万。
司马谦一听就知道是他妈做的决定。只有妈妈有这样的决心愿意出这么大的代价救爸爸。
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吧?司马谦心里很不服气。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让姑姑代理董事长。
听姑姑语气不善,索性承认是自己发的。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闯的祸多了去了。
“是你妈发的?”
“没有。是我。不是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吗?我就是想救我爸!不就是一百万吗?小意思。拿得起!”
“还算是个人。还有那么点良心。”
虽然这样贸然悬赏,交代不清,权责不明,会带来方方面面的麻烦。但听到侄子这番话,心里稍稍有点安慰。
法律层面的事情已经交由律师们处理。董事会那边,也联系了一直关系不错又德高望重的几位元老,提前进行了沟通。
“你?!”一连串怼人的话被司马谦强行咽了下去,“我爸那边有消息了吗?”
竟然没有随口怼人,也没有挂电话。语气谈不上谦卑,但非常关切,诚恳。
司马谦的转性让姑姑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苦难真的是帮助人成长的良药。孩子还是不能惯,得吃点苦头,经点风浪。
“听说进了急救室。但两个人受伤,人手怕是不够。”姑姑眼底积满了担忧,“谦谦,假如做道选择题,一个电车司机他如果要救五个人就会撞死另外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是你,你选哪个?”
这是经典的“电车难题”。
“选个毛线!我不是司机。”
司马谦虽然口里这么说着,脑子里本能的选择却是救五个,牺牲一个。
牺牲小部分人,顾全大局,似乎刻入了每个人中国人的思维。
“必须选。”
“不知道!你们文化水平高就喜欢强人所难,搞这些文字游戏。”
其实什么意思,他都明白。
就是明白,所以异常痛苦。
道理他都懂。
什么都懂。
可如果被选择牺牲掉的那个人是父亲,还是根本无法接受……
那是父亲。
“谦谦,你肯定明白,”司马秀禾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泪,“这就是当下的情况。不仅仅是你爸,也是武汉。抗疫是第一重任,关乎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所以,谦谦,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但不管结果怎样,都要平常心对待,好吗?”
说完,差点失声痛哭。
司马谦也沉默了。
她是最小的妹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哥哥读大学时勤工俭学,毕业后极度省吃俭用,长期营养不良。所有的钱都寄给家里,供几个弟弟和她生活和读书。
有了初恋女友,司马谦妈妈黄珍以后,不仅一如既往地如此,还说服黄珍也把工资汇回来。为了供养弟弟们专心念完大学,哥哥辞掉铁饭碗去了企业。
甚至因为这个,哥哥嫂嫂根本没钱养孩子,在司马之前不得不选择流产了一胎。
哥哥在任何选择面前,都没有放弃年幼的弟弟妹妹。
那自己呢?
司马秀禾很难过。
刚刚那番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姑,你不用跟我讲这些鸡汤。没用。那是我爹。我是他儿子。”司马谦把拇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带着当初打架时的狠厉。
“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救。一百万,算我的。”
司马谦摁掉电话。
熟练地掏出一根烟,点了几次才点上。
斜眼一瞟,那保安竟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