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路过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整个地抱住。但老头大半个身体还悬挂在天桥外。
情况十分危急。
老郝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明明刚刚连摩托车都撑不起来。这会儿却像个矫健的小伙子。
想都没有想,直接冲上前去,将老头直接扯了上来。
似乎练了十来年的太极关键时候有点用。
老头没戴口罩。皮肤黝黑粗糙,满脸皱纹。衣服皱皱巴巴的,虽然不破,却洗得掉了颜色,一看就很有年头。
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干抹眼泪。
穿红色羽绒服的虽然戴着口罩,但一看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似乎也被吓到了。不停地抚着胸口,口罩也随着呼吸深深地一鼓一瘪。
她的声音还在发抖,身子也在发抖。刚才实在太惊险了。她去救,只是本能。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没有想,她不知道。
“爷爷,”她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视线与老头平齐。从背着的包里找出来一袋餐巾纸,外加两个口罩,递给还在流泪的老头。“爷爷,您要好好的活着。这是您的第二次生命。”
老头没有接,抱着头哭得更悲伤了。
所谓的悲伤逆流成河。大概就是这种感受。
小姑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她把餐巾纸和口罩放在老头跟前的地面上。缓缓地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腿有些发软。
“叔叔,我走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有教养。
郝国立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谢谢你。”说完,顿了顿,“多穿点,别感冒。少出门。”
“嗯!”
小姑娘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叔叔,再见。”
郝国立看不出来这小姑娘的实际年纪。毕竟这么冷,疫情这么严重,还出门,还穿着短裙。年龄一定很小。说不定还是高中生。毕竟一口一个,“叔叔好,叔叔再见。”
郝国立长久以来对玩抖音、打游戏、为二次元疯狂新生代的偏见,就被一个小姑娘给打破了。
他心想,现在的小孩也不赖嘛。谁说自私,没有担当了?
靠着围栏坐在地上的老头此时也不哭了,傻呆呆地望着前方。生无可恋的死亡气息铺天盖地弥漫开来。
那是透心的悲凉。
这种悲凉让郝国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何做思想工作。
他与老人隔着大半个胳膊的距离。救人没办法。但救完还是后怕。毕竟老人没戴口罩。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
思量了半天,斟酌再三,才缓缓开口:“老哥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国家说了,应收尽收。大家都有救了。”
“都有救了?”老头扭过头,扬起来,直直地盯着郝国立。“可是都死了。我们一家人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头哽咽不能成语,再次大声悲痛地哭起来。
悲伤似乎感染了天地,连太阳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冷。冷得刺骨。
郝国立迫切地想要来支烟。然而他身上没有。他已经戒了好几年了。
心空洞洞的。眼角有浅浅的泪痕。
这不是郝国立一家人的苦难,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担忧和痛苦。这是武汉许许多多病人和他们家属的悲伤。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那也要活下去。老哥。”
郝国立望着那遮住阳光的云被风吹走打散,若有所思地说道:“至少要落叶归根。带着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