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艳高照阳,地哀长奏乐;緑倚清风,白飘漫天;林间虫鸣燥热,道内人默哀凉;不复声。
陈庆一身白色麻衣,额抹白巾,走在同样装束的曹操左侧后方,曹操右后方的人是荀彧。
三人望着前方的灵柩,一步步跟着戏志才走。
出殡队伍中除了前方的哀乐之外,一片肃静,没有人大声哭嚎,因为此行中无一人是戏志才的血亲,
他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上无二老,中无妻妾,下无子幼。
陈庆思念及此,再看看冷清地送行队伍,他不禁为戏志才感到悲伤和孤独;
哀默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悄然升起,一种被世界摒弃、抹除的恐惧;
这时,陈庆突然明白汉文化中为何会对子嗣如此的执着:子嗣承载着自己存在的证据,延续着自己的存在,证明着自己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
陈庆向右边看去:曹操痴痴望着灵柩,口中念念;荀彧微垂着头,眼神无定地看着前方路面,时不时抬头看看灵柩,唇启默默;
“或许等我和主公、文若三人死后,就再也无人记得世间曾经有过戏志才这个人。”陈庆心中默然说着,随即心中笑了笑:“肯定没人记得你了。”
又走了百多步,陈庆突然细声念道:“史书吗?”
陈庆抬头看向曹操,又看向灵柩,心中问道:“以后有郭嘉在,他还会想起你吗?细细一想,你才来不到一年,也只为主公献计过两次;一两年内还记得,但是等以后主公占据天下三分之一后,主公还会记得吗?”
红旗摇,七通鼓,声势夺贼志,三十万,黄巾降;车马颠,数仰酒,酣击迫敌心,六百里,袁术遁。
如今,黄巾已成主公麾下的青州兵,百万流民更为主公耕种,为争世基业;而袁术则已经退离了兖、豫二州,数年内估计不敢再犯兖、豫,
虽然豫州现今有朝廷指派的州牧,但是豫州已经是主公的囊中之物;数年内,兵锋南下,豫州牧郭贡十有八九不敢与主公对抗。
只是先攻徐州,还是先将豫州纳入手中,这就需要文若和主公他们决定了。
想着,又走了数十步,正望着灵柩的陈庆突然垂下头,内心感叹道:“我已经忘记我外公的具体长相了,只记得他爱抽卷烟,爱喝土烧,还有他老人家挥舞锄头驱使黄牛时的样子……十几年后,我或许也只记得你举着葫芦喝酒的样子吧。”
再行十几步,陈庆恍然抬起头,似乎看到初次见面时的戏志才——身姿挺拔,衣襟歪扭,腰间酒壶,发上无冠,发丝飘飘,不羁潇洒。
定眼望去,看到一道虚影正坐在灵柩上,身姿后仰,手掌位于臀后,撑着身子,看不清脸,只看到一个刚好遮住脸的酒葫芦。
陈庆没有受到惊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右手摸在胸怀,捏了捏,有衣服夹层里的绢布的触感。
这块绢布是戏志才遗留给陈庆的,上面字列之间点点滴墨,笔画凌乱,还有血沫痕迹。
“何以如此?只是因为我那一记羡慕的目光?”
陈庆内心向虚影问道。
虚影飘散,陈庆未得答案,直至七年、八年之后,一个人的出现,陈庆才知道这一记羡慕的目光对于戏志才意味着什么。
葬礼完结之后,曹操命那几位仆人为守陵人。
回去的路上,曹操心事重重,向荀彧问道:“文若,你可知吕布此时现在何处?”
陈庆听到“吕布”,转头看向曹操,见其摸着自己的胸口,心中了然,戏志才也留了遗言给曹操。
当日戏志才说陈宫一定会借助外力背叛曹操。他猜到是吕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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