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路向北行走,一路听金桂子介绍沿途景色风俗,不知不觉间,已越过繁荣的闹市区,各种小商贩小铺子纷纷落在身后。越往城北,道路越宽,两旁店铺数量也开始变少,且多以高门大匾的绸缎庄和珠宝行为主。这些店铺虽看上去富丽堂皇,却门可罗雀,只偶尔有一两架挂着金银相间螭绣带或是素狮头绣带,罩了青幔的车辇在门口停下,店中便迅速有人出来,将轿中人接进去,随后继续冷冷清清。
段崎非和金桂子并肩而行,见此情景,不由好奇:“这些店铺生意如此冷落,怎样长久维持生计?”
穆青露正和晏采走在后头,闻言应道:“我记得南京城也有一条街专开这样的店铺。翼哥哥说它们‘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段崎非问:“莫非它们卖的东西价格极高?”
穆青露道:“对!我还在紫骝山庄的时候,有一次想当众炫炫新学的招式,结果不小心把别人送给司徒伯伯的紫檀木圈椅砍塌了。伯伯平时最爱坐那把椅子,虽然他嘴里说没关系,但我总觉着不好意思,就悄悄向庄里人打听了哪里有紫檀木家具卖,揣着零花钱袋就独自溜去了。”
段崎非赞道:“青露真敢做敢当。”
穆静微走在最后,闻言哼道:“听她说下去,就知道她敢不敢当了。”
穆青露嘻嘻一笑,继续道:“我按指点找到了那家具店,进去一看,嗬,店堂又宽敞又幽深,里头每隔两米都笔直戳着一个店员,个个穿红衣裳扎绿腰带,面无表情,跟木头人似的。我在里边转了几圈,竟没一个人主动搭理我。”
金桂子问:“找到同样的紫檀木圈椅了么?”
穆青露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桌两椅,都摆在角落里,确实就和司徒伯伯的一模一样。不过……”
段崎非听得入神,问:“不过甚么?”
穆青露咬牙切齿地道:“不过那圈椅居然标价整整一千二百两银子,还不能单卖,非得一对儿一起卖。”
段崎非骇了一跳:“一对椅子就要两千四百两银子!两千四百两银子……”他掐着手指算了一会,道,“就是二百四十万文铜钱……能买三十万个肉包子。”
穆青露悻悻地道:“是啊。我一顿才吃两个肉包子。”
段崎非、金桂子和晏采一起问:“那你买了没?”
穆青露道:“我倒是想买,不过钱袋里一共只有十九两银子……有个混蛋店员说,十九两,只够买他家店里一粒钉子。”
金桂子转头向穆静微笑道:“三师叔,听说紫骝山庄是江淮一带显赫世家,我本以为青露常年住在那里,早已养成挥金如土的习惯,却没想到全非如此。”
穆静微清清嗓子:“露儿的零花钱得由我给,其他人就算给也不许拿。她本来就只是寄住,庄里有吃有穿,还要那么多银子做甚?”
段崎非关心地问:“后来呢?你可是闻言勃然大怒,把他家店铺砸得稀烂?”
穆青露“咦”了一声:“你怎知道我差点想砸店子?”
段崎非大惊失色:“真的砸啦?”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深深同情起司徒翼来。
穆青露呸道:“我像这般莽撞的人么?”
另四人一起点头:“像极了。”穆青露大怒:“我本来打算砸一通的,大不了事后再赔嘛。但是仔细算了算,觉得……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和这些市侩小人计较。于是骂了几句,果断离店,到集市上另外买了把藤椅子赔给了司徒伯伯。”
段崎非松一口气:“幸好尚存一息理智。”穆青露点点头,大有得色。
金桂子笑嘻嘻地问:“藤椅子多少钱?”
穆青露脸红了红,道:“……三百文。那啥,礼轻情意重么。”
众人一起摇头而笑。晏采戏谑道:“反正青露妹妹已被许给了紫骝山庄,紫檀木椅的债务自然可以一笔勾消啦。”
穆青露边伸手捂她嘴,边红着脸说:“那些奸商们暴利的玩意儿,怎比得上本女侠的价值。”
几人笑了一阵,段崎非点头道:“这里的店铺货价只怕也有得一拼。”
晏采接口说:“你看方才送客来店的那几架车辇,都罩着青幔。我跟爹爹读书的时候,听他说过,寻常百姓就算坐车,车上也是不许罩青幔的。所以刚才那几架车辇,应该都是官家的。”
金桂子道:“的确。而且螭纹绣带,只有正三品以上职官才能用。就算是狮纹绣带,也是正五品以上的。”
穆静微淡淡道:“看来这城北,才是洛阳富豪官绅们真正的销金窟啊。”
又走了一小段,金桂子忽指着前方:“我们到了。”
段崎非朝前一看,不远处立着一幢灰扑扑的建筑物,便似寻常民居,全以青灰砖瓦造就,梁枋门窗亦全是本色木面。墙上开了一道仅容两人并肩而入的小小木门,木门上方连匾额都无一块。不禁大为奇怪,问:“这就是和朋来阁齐名的璧月楼?”
金桂子道:“对。”
穆青露叫道:“可是,看上去完全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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