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头凑近了些,继续说下去:“一是这病不大像瘟疫的症状,二是如果单凭完全没被感染的那点兵力抵挡北戎,大胜关早就破了,所以必定会有情况还不严重的士兵强撑着上前线,既如此,为何与这些士兵接触的北戎人却完全没被传染呢?”
“许是北戎也有类似疫情,只是如我们一般封锁了消息,又或者是北戎人体质特殊?”
“有这个可能,所以还得亲眼见过才知道。”我叹了口气道:“不过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若说体质特殊,也太过极端了些。”
“那还会有什么可能呢?”
“我想……假如是北戎下毒,然后让一大群人陆续毒发,那便如会传染的瘟疫一般了。”
“只是如果是下毒,这如此可怖的症状,加上这么长时间丝毫无人察觉,真的会有制毒投毒手法都如此高明的人存在吗?”
可若果真如此,我们将要面对的,会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的确,难以置信。”阿楚摇了摇头。
“这不过我一时猜测,先别多想了。”我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你可决定了要和孙仲景一起到北境去?”
“我是有些犹豫,从未见过打仗也必定是怕的,但孙公子和辛夷都不会武功,我若去了,也能帮上一二。”
“你若心中不愿,千万别勉强自己。”阿楚一向是古道热肠的人,我生怕她因此做出什么违心的决定:“况且你还有陈伯父、陈伯母和奶奶,他们若坚决不放,你也别两头为难就是。”
阿楚听了这话也不纠结,反而安慰我:“不打紧的,我若真要做决定,这些事是必定是得摆平的。冰然你是已经决定了吗?”
我笑了笑:“若是见死不救,实在对不起我平生所学,更不配自称一声杏林中人了。”
还有我不敢问出口的那个名字,那个人。
我知道他应当就是孙仲景所说的顾家儿郎中的一个,但我不敢问,甚至不敢装作若无其事的提起他的名字。
我原以为他只是我偶然救下的一个普通病人,虽然和其他许多普通人相比,生的的确很好看,武功也很好。
但如今我才发现我害怕提起他,我很在意他怎么样——只是这种情感究竟该被归属于哪一类,我还不大能确认。
于是我还是补充了一句来掩饰自己的心思:“不过战场凶险,两天后我若是突然反悔也说不定,只是我独身一人,去与不去都没什么牵挂的。”
回到家中,我将那几本医书细细仔细查阅研读,不知不觉竟读到了鸡叫头遍时。
次日下午,阿楚上门来告诉我她决定去北境走一趟,又给我送来了陈伯母打好的包裹。
“你若同去,用得上的。”她说这是她母亲的原话。
阿楚在说服家人时,并未太多描述前线情况,而陈武师与妻子也未多问和阻拦什么,只是嘱咐了她许久“战场注意事项”。
另外还有一句:“似你这般也不必逞什么英雄,一切以保全自己为上。”
晚上,我将家里收拾了一遍,又将可能派的上用场的药材一一备好、打包。
出发当日,为免麻烦,我和阿楚都换了身简便服装,又将长发束了马尾,提早了一个时辰往营盘处去了。
离卯正还有半刻钟,我、阿楚、辛夷、孙仲景四人望着眼前干干净净的空地——原本应该是顾家军营的地方发呆。
我只觉得有乌鸦从头顶飞过。
孙仲景很尴尬的挠了挠脖子:“我们好像迟了一点,他们走的也太干脆利落了些……”
“咱俩两天前在军营门口该多问一句他们何时走的。”我感到一种被世界抛弃般的悲伤,“毕竟我们肯定走的比行军慢多了。”
“我们得自己去前线了。”阿楚有些无奈:“我还想尝尝军营伙食是啥样的,看来没机会了。”
“我也是,虽说即使咱们赶上了,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带我们一起走不是,挺好,挺好。”我自嘲道。
“希望我们带够了盘缠……”辛夷考虑的很现实。
孙仲景见三个年轻女子,俱是轻简装束,背着各自的包裹、药箱,从容不迫,即使明知独自前去比跟着军队更为艰难,并无半点慌乱紧张。
他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些敬重之情:“沈姑娘、陈姑娘、古姑娘,多谢了。”
我笑回道:“这样称呼你也不嫌麻烦,以后直接叫我们名字就行,我们也就叫你孙仲景,怎样?”
阿楚与辛夷俱是点头认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