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压迫都消失了。
男人脸上显出一些拘束来,倒是不再显得居心叵测了。
苏真真微微睁大眼,男人靠得再近一些,她才发现他的面目是柔和地,此刻挂着一个温柔的笑容看着他。
他的眼睛有些混沌,正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更纯朴老实。
她真的是饿昏了眼,这些天遭受了太多的恶意,居然把眼前这位看起来老实慈祥的人像想象成了不怀好意的小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你是?”
面前的男人在她床边坐下,他头发有些稀疏,露出光亮的额头来,眼睛里慈爱与怜爱并存。
“真真,你以前还是我的课代表呢。”
课代表?
眼前男人面目逐渐与遥远记忆里的无关紧要的人物的脸庞重合上。
苏真真竟然生出了一种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愉悦感:“陈……陈老师?”
“欸。”男人笑着回她。
苏真真要哭了,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一个熟悉的人还愿意帮助她。
她的心情忽然轻得像一团棉花,放松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出租屋,中间是床,四周是又厚又重的白墙,只有床靠上的地方镶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窗户。
月光浅浅地流动在小屋里。
“我今天看到你晕倒在地上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你送来这休息了。”
苏真真迷茫地看着他:“这是哪啊?”
语气还透露着些依赖亲昵。
陈晓生看着她,眼里的锐利打量一闪而过,只剩柔和的笑意:“这是市初附近的出租屋,我一个朋友的屋子。”
“我听说了你家的事。”他语气有些惋惜,“最近你也没地方去吧,就先住在这里吧。”
苏真真感动地看着他:“老师,谢谢你。”
她没想到她都毕业那么多年了,老师居然还记得她,甚至愿意帮她找房子。
她心里涌出一种复杂而又虚渺的情绪。
陈晓生依旧朝她笑着,那笑容平和:“你是我的学生,我教过你,怎么能看你流落街头。”
苏真真在出租屋里休息了几天,陈晓生每天都来,他声音总是很轻缓,苏真真喜欢上了听他讲话。
可是陈晓生是不能每天都来的,她知道他有妻子、也有小孩。
不过他的小孩好像出了什么事,也被关进看守所了。
他在打电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开心:“她又约你?”
“你不许去。”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苏真真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眼前这个在灰暗时光给予了她光明的男人,心里流出某些抓不住的像雾气一样的情绪。
“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个律师,总是缠着我们家,非要我们给她提供证据。”
她以前欺负人时看起来伶牙俐齿地,现在却唇齿碰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
许久她才笨笨地抬起眼看着老师许诺:“老师,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帮的。”
男人眉目间倦态满布,摇了摇头:“真真,吃饭。别想了。”
她紧紧握着筷子,紧得手掌贴着筷子的那块肌肤都闷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手机屏幕的白光照射在苏真真的脸上,照出了她的咬牙切齿与她近乎扭曲的眼球。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是一个女生的侧脸,窗外叶缝落下的橘黄色的光斑洋洋洒洒地落入咖啡厅里,照亮了女生柔美的脸庞。
这个身影,熟悉得让她心肺不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是支楚月。
毁了她一切的支楚月。
陈晓生从卫生间回来,看见苏真真正在发呆,陈晓生喊了她一声。
苏真真呆滞地抬起头来,眼神涣散,嘴角扯起一道歪扭的笑。
“老师,我帮你报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