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莱克特医生的同事。你过去的遭遇我多少有所听闻。”
这下轮到嘉莉惊讶了,她看向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地伸出手,与女性的手握在了一起。
握手是平等的象征。一位成熟知性、谈吐得体的女性将自己看做平等的存在,嘉莉从来被碰到过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自己成年了,还是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可以被当做平等对待的人了呢?
“不是杰克找你,那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阿拉娜·布鲁姆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地问道,“fbi实在不是个好来处。”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到这儿了。”嘉莉摆出认同的神情点了点头,“我由莱克特医生伴随前来取一下证物。他似乎有点事情,便叫我在大厅等他。”
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毁了家中的一切,但fbi仍旧尽职尽责地从废墟里扒出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而现在,曾经沸沸扬扬的女巫复仇案已然结案,当时的证物自然也要归还原主。
然而这里面有用的东西又有多少呢。家里的东西根本不是自己的,那是母亲的。她被fbi从摇摇欲坠的废墟中拽出来时,她被莱克特医生拉进怀里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与自己再也无关了——嘉莉是一直到最近才认识到了这点。
“嘉莉?”
就在阿拉娜·布鲁姆医生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低沉的声线抢在前面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嘉莉抬起头来,看到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就站在距离她们两步远的位置上。他朝着嘉莉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布鲁姆医生:“阿拉娜。”
“汉尼拔。”布鲁姆医生并不意外,她理所当然地笑了笑,“你不应该放任她在fbi大厅独自等待的。”
听起来她与医生之间的关系比同事要亲密一切。嘉莉侧了侧头,转而看向莱克特医生。男人回给布鲁姆医生一个比礼貌更亲近点儿的笑容:“别小瞧了嘉莉,阿拉娜。她远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我已经看到了。”布鲁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嘉莉,认真地开口,“很高兴能看到你,嘉莉。”
嘉莉却在布鲁姆医生的背后看到莱克特医生收起了笑容。
他抿起自己凉薄的嘴唇,一种介于不快与意外之间的神情自医生那深沉的面庞中掠过。这神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嘉莉依然牢牢地抓住了并且刻在了心里。
医生不希望自己与她相见。
“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布鲁姆医生。”嘉莉漫不经心地挪回了眼,笑意满面地回应。
准确地来说,是不希望她见到自己。
为什么?自己对布鲁姆医生有什么威胁吗?她的确是个刽子手没错,可嘉莉不是什么人都杀的。阿拉娜·布鲁姆医生举止文雅对她也和善,连嘉莉自己都想不到伤害她的动机,除了……
……除了在看清她的第一刻,嘉莉看到了使者的残影。
嘉莉敢确定她曾经受过莱克特医生的影响。
她昨天晚上刚对莱克特医生说,自己想要他的一切。
目送阿拉娜·布鲁姆离开后,嘉莉转过头,用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开口:“心理医生都是一样的吗,医生?”
“你是指什么呢,嘉莉?”
“一样的高雅迷人。”
然后医生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他的眼神挪至她的左手:“这是什么?”
啊,他不问嘉莉差点都要忘了。她重新张开手掌:“一只纸鹤,我刚才——”
她的话音随着触及到医生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莱克特医生是个鲜于流露真实情绪的人,他总是一副彬彬有礼又睿智深沉的模样,就算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嘉莉也不觉得他是真的在笑。这让欲图感受他一切的嘉莉有些苦恼,也多少有些沉浸其中。而现在,这几乎是第一次,嘉莉清晰地从医生脸上读出了他的内心世界。
他在回忆。
“——刚才等您的时候折的。”
男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嘉莉本人身上,他似乎已经结束了自己在内心中的行程,轻轻地点了点头:“在亚洲文化里,纸鹤代表着祝福与希望。”
是在睹物思人吗。
嘉莉歪了歪头,将放着纸鹤的手送到医生的面前:“那么,这个送给您,医生。”
莱克特医生没有拒绝嘉莉。男人沉默片刻后伸出了手,小心又郑重地将纸鹤拿了起来。他的手指触及到嘉莉的手掌时火焰照例燃烧了起来,她仍然感觉到口渴,但这份渴望与火焰却意外地没有让她难以忍耐。
她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某种程度上她不用再忍耐了。
再看向医生时他的目光已然恢复了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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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嘉莉·怀特送回家中后,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拿出了那只纸鹤。
即使之前他用手绢将它包裹了起来,放在车座边的纸鹤仍是受到了挤压,原本高雅的身躯已经有些变形了。不过莱克特医生的注意力并不在纸鹤本身,而在于它那纤细的身躯上印刷着的字。
在看清翅膀上的单词时,医生挑了挑眉毛。
他动手将纸鹤拆了开来——
随着他将折纸复原成原本的书页时,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确认了书页的来源。
嘉莉从《圣经》中撕下的这页纸。他记得杰克·克劳福德提及过归还嘉莉的证物里的确有一本圣经,但是嘉莉拎着证物的袋子里并没有圣经。
那么只可能是她撕下纸后,把书扔掉了。
意识到这点的莱克特医生,坐在驾驶座上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