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怀特站在卫生间的梳妆镜前。
镜子里的少女头发凌乱又面色苍白,深色的晨衣让她在一瞬间以为自己仍旧身处在精神病院内,正等待着护工为自己拷上手铐,牵着自己引渡地狱的长河抵达人类的领地。
然而她现在已经被释放出狱了,医生甚至说她和普通人住在一起也非常安全。
她抬起手,镜中的人影也抬起手,木制的梳子横躺在她的手掌中。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送了她一件漂亮的工艺品。嘉莉低下头,木梳的身躯上细致蜿蜒的雕刻落入眼帘,黑色与银色的彩绘交织纠缠,顺着纹路一路向上,消失于她覆盖在梳子边沿的手掌之后。
他说她有一头漂亮的头发。
其实莱克特医生不说嘉莉也清楚。
母亲说这是恶魔赋予她的天赋,不只是她的头发,她的面庞,她的皮肤,她的血肉,她身体中的一切都是罪孽的代表。母亲禁止她穿漂亮的衣服,禁止她用妆容美化自己,她说青春与美貌都会招惹来欲|望,最终会导致毁灭与死亡。
她说的没错,嘉莉唯一一次梳妆打扮还是为了毕业舞会,而那次的结果现在还摆在弗莱迪·朗兹的网站上。闭上眼时人群的尖叫声与燃烧着的火焰仍然挥散不去,嘉莉甚至还记得那一身猪血留下的腥气。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梳。
妈妈是对的,也不代表着使者有错。医生赠送给她礼物是希望她展开一段新生活,而“新”就意味着抛弃过去,曾经的案件也算在内。只是……想到母亲的死,想到苏的死,嘉莉依然无法克制住握着梳子的手开始颤抖。她想她根本办不——
“——嘉莉?”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嘉莉吓了一跳,匆忙转过身来。德斯贾尔丁女士站在门外,正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你还好吗?你已经在卫生间呆了很久了。”
……是吗。
嘉莉回过神来,为了防止好心的教师担心,她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德斯贾尔丁女士却将目光放在嘉莉手中的木梳上,她走向前,好奇地问道:“是你的东西吗?”
“这是……莱克特医生送给我的。”说出这番话时嘉莉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他说这是作为我展开新生活的贺礼。”
“我可以看看它吗?”
“当然可以。”
年轻的女士郑重地接过精致的礼物,端详片刻后便归还给了嘉莉,止不住地赞叹道:“这真漂亮,嘉莉!莱克特医生很关心你,你得迅速康复才能报答他。”
这也是嘉莉目前唯一能为医生所做的事情,可是……她纠结地攥住木梳:“我……女士,我……”
嘉莉没说下去,她看到德斯贾尔丁女士脸上的欣慰变成了担忧。
善良的老师抬起了手,当她的手掌靠近时嘉莉有些戒备地瑟缩半分,但终究没有逃开。她感觉到女士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头发:“那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没说清楚是什么过去了,嘉莉却懂得。就像是嘉莉没说自己为何犹豫,她也懂得一样。
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德斯贾尔丁女士是学校里为数不多会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在毕业舞会她尽情屠戮的时候,德斯贾尔丁也是仅存无几的幸存者。她是一个见证者,嘉莉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指的是自己过去受到的欺凌、背负着的人命。
可是嘉莉从来不觉得那能轻易地“过去了”。
“就算你暂时还……放不下。”
提及那场噩梦,连德斯贾尔丁女士的声线中都沾染上了紧张与悲伤,嘉莉在她的眼睛里寻觅到了畏惧的痕迹。是的,畏惧,她想这位善良的女士还是有点害怕自己的。
但是她依然张开了双手。
“也努力着去试试看,好吗?”
这是一个很轻的拥抱,来自女性的温暖与柔软包裹住了自己。德斯贾尔丁女士好闻的洗发水味道涌入嘉莉的鼻腔,这淡淡地香味就像是拥有魔法般抚平了嘉莉心中的忐忑和纠结。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曾经的使者。妈妈不发狂时偶尔也会流露出与德斯贾尔丁女士一样和煦灿烂的笑容,曾经的自己每天都在期待着她能冷静下来,恩赐于自己关怀与拥抱。这一度是嘉莉生活下去的目标。
“别辜负莱克特医生的一番期待。”
而她的医生,她现在的使者不希望自己像依赖母亲一样依赖于他——即使莱克特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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