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璋得知昨日送妹妹回家之人与云因那位年纪尚小的秦先生同名同姓后便登门拜访,随丫头穿过长廊便见了昨日未看清的那人。
秦睦正坐在昨日与陆鸾坐的那地方。从陆璋处看,那人身穿墨绿色长衫,前襟绣着几株兰草,脖间还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树枝掩映错落,谪仙姿态比不得沉甸甸、亮闪闪的金子夺目。
陆鸾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一屁股坐在秦睦身旁:“秦晏哥哥,鱼儿不能经常喂,会撑死的。”她上回就因为经常投喂父亲养的锦鲤,不小心把那只肥鱼撑死了而被父亲教训了一顿。
“我没有,只是在家无趣看看鱼。”秦睦听言一笑,又冲着陆璋点点头。
陆鸾手肘撑在秦睦膝盖上,抬头笑看秦睦:“鱼有什么好看的,好吃差不多。我哥哥不在家多待,秦晏哥哥和他一样多出去玩就好了,可是秦晏哥哥出去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了。”
秦睦轻拧她的鼻尖:“秦晏哥哥就专门陪你玩儿好了?”十分纵容。陆璋站到二人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
一开始,秦睦尚能陪着陆鸾平平和和地说话,之后便被陆璋盯得毛骨悚然,之后让会心带着陆鸾找年糕去了。
陆璋倒是不客气,陆鸾一走,他便坐在秦睦身旁问秦睦姓名,得知秦睦真是云因秦晏之后更是惊喜不已:“想不到您真的是那位秦先生!”一想到秦睦挂着长命锁同人强辩时,旁征博引之际,长命锁闪闪发光的样子,陆璋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睦也不知他笑什么,只能谦让:“‘先生’二字实不敢当。”
陆璋父亲陆怀质进士出身,在凛阳侯手下当差,谈不上学富五车却也能分辨文章深浅,且陆璋亦师从名家,二人皆看过秦睦文章,绝非“不敢当”。
“先生过谦,我听闻先生喜静,如何也猜不到先生在此居住,难道是大隐隐于市?”陆璋并不是秦映冉兄弟几人任何一人的爪牙亦不十分亲近秦映冉兄弟几人,故此他不知秦睦住这儿实在正常。
秦睦听其言论颇为天真,竟将自己当成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只是一笑:“酒香也怕巷子深。”
“先生这坛酒还没开就引得许多人趋之若鹜,若是开了坛又不知是如何情形。”陆璋虽不涉足凛阳诸公子的倾轧却也知明面上和乐的凛阳暗流涌动,人人都爱能人异士,也不知秦睦选谁。
在凛阳浸淫多年,陆璋自然也不是腹内空有诗书、不知实务的,秦睦看他似痴似惠也有些与陆鸾相似的古灵精怪倒也可爱:“我算不得什么‘先生’,都是旁人戏称,也未教过阁下什么,唤我名字便可。”
陆璋方才想起自己并未告诉秦睦自己姓名,拿扇一敲自己脑袋,穗子还从脸上拂过去撩到了眼睛,尴尬一笑:“陆璋,字昭华。”
抱昭华兮宝璋,陆璋、陆鸾兄妹二人名字皆是如此高格,想必陆父对两个孩子都寄以重望。秦睦却是不见二人身上有那呆板之气,想必陆怀质亦不是朽木。
“令尊取名极好。”陆璋人如其名,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因着二人住处极近,陆鸾又不时来秦宅逗逗年糕、与秦睦玩耍,陆璋已然习惯每日傍晚去秦宅接妹妹回家。
不出半月,二人熟稔,陆璋不时邀秦睦一起喝酒、饮茶,秦睦亦是不时请他一起去茶楼听书,也会送他好酒。
云因出来的两三人也并非无名之辈,对秦睦亦是尊敬,故此凛阳文士不敢轻看秦睦。
这日,秦睦与陆璋正从茶馆里出来,外头飘起了小雪,犹如满天柳絮纷纷扬扬。
“这是凛阳今年第一场雪,也不知能不能下大。”陆璋轻叹,寒天腊月受苦的人又要添了些。
秦睦伸手去接星星点点的雪花,雪花刚触到温热的手掌旋即化成水:“小些吧。”寒风吹得她发丝飘飘,星眸亦如霜雪泛着冷意。
陆璋本是个活泛、好动的性子,看着漫天的雪便问秦睦:“这天气最适合饮酒了,我们回去让人备些酒菜?”
天寒地冻,不妨喝些热酒暖暖身子。秦睦自然并无不同意的,回家让人备了热酒好菜放于园子亭中,一边饮酒一边看雪落在园子的各个角落,有的化成水、有的积成堆。
酒是陈年桂花酿,不甚醉人,尝着满口桂花香。陆璋吃着酒同秦睦说着往日他与朋友以往赏雪的趣事。秦睦只是轻声应和。
看出秦睦漫不经心,陆璋为他添了酒:“可有什么心事?”
秦睦依旧是淡笑垂眉掩过:“没什么。”此情此景,她想起那年珞珩一身红衣骑着马的模样,红衣烈烈、白雪皑皑。
陆璋自然不信他:“是想故人了?”
“想起个雪日爱穿红衣的人,想起那人就想起许多人。”秦睦突然想,“来年在院中载一株红梅,雪日来赏。”当日盛景不知那年方能重现,芭蕉枯黄来年可新绿,人去却不是何时再聚,再聚怕也是物是人非。
秦睦既然决定入凡尘为权势争一争、斗一斗,再怀念过往时光亦是无用,只能自添烦恼,陆璋自斟自酌:“优柔寡断。”
秦睦也不生气,只是摇头轻笑:“人各有命,这便是我的命。”杯中酒一满再满。
十几岁的年纪能有什么愁苦?陆璋总是看不透秦睦这人,事事温和,待人也坦荡,面上澄澈清明的一个人却总笼着一层烟雾将真面目藏起。
陆鸾知道两个哥哥回来了便急急来寻,会心亦是有事回禀便带着她去亭子,又怕她沾着雪花受寒,特意打了把伞。
原本陆鸾被会心抱在怀里,自个儿小手打着伞,见到陆璋、秦睦便急急要下来:“会心姐姐,把我放下来吧。”
会心看她心急便遂了她的意:“慢些跑。”
&nb...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