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不知犯了什么罪过……”
“世子名门贵胄,何必为我这草芥小民动怒?还请世子施恩,放我离去,各自安生。”
这席话,说得极恭谨,但言辞间的疏离,扎得他心口疼。
顾君宁半天没听到韩彻说话。
她索性又添了句话,“我与世子爷本有云泥之别。我为国公爷看病,除此之外,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我只是个大夫,世子爷何苦为难于我?”
韩彻终于嗤笑道:“呵,大夫?”
他竟不知,还有拿刀子专往人心头捅的大夫。
“也是,”他冷笑道,“若不是祖父命我加以照拂,你我无亲无故,我又何必管你死活?”
顾君宁的心一紧,像是被人一把攥住。
原来,韩彻待她的好皆是出于韩中尧的吩咐。
从始至终,他并非真心待她。
她的心中生出无限寒意,丝丝缕缕,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那颗不断往下坠的心紧紧网罗住。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令人心碎的哀戚。
韩彻后悔了。
他刚才一时气急,竟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样,和她赌气,说了通胡话。
顾君宁脸上的失落,让他也跟着自责起来。
韩彻小心翼翼地拉起她,但顾君宁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凄迷的月光下,两人静默无言,紧紧盯着对方。
一个心里赌气,怨他没来由地发火,欺负她戏弄她,待她从无半点真心。
一个又悔又恨,悔自己一时失言,恨她心有所属,怕是将自己的种种亲近当作负累。
两人心里皆翻江倒海。
但两张近乎完美的脸庞,却都有着面具般的冷静。
顾君宁缓缓站起身,朝他行礼道:“世子爷,有劳了。”
“顾大夫,失礼了。”
他将人打横抱起,跃下屋顶,很快将她放在地上。
顾君宁朝他福了福,转身便走。
韩彻心如刀绞,薄唇抿成一条线,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一名暗卫从阴影里走出来,低声询问道:“十三郎君,有何吩咐?”
“跟上,护送她回家。”
街上人群早已散了,到处一片狼藉。
滚了一地的灯笼,被踩脏的帕子,掉在河边的单只鞋子,还有孩童吃剩的糖葫芦……
好端端的上元灯节,最后却潦草收场。
龙八觉得好笑,接过绿蚁递来的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他刚才舍出命去,将那匹发狂的马制住。
其他金吾卫赶来后,他们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现场的局势。
好在有惊无险,初步看来并无人受伤。
龙八的心情好极了,步伐轻飘飘的,好似踩在云端,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不知顾君宁会怎么夸他。
她一定会夸他英勇,赞叹他男子气概十足,这般想想就教他不好意思起来。
刚才他顾不上保护她,但是以她的机灵,肯定会安然躲过去。
龙八边想边走,回到河边,却只有姜姣等在那里。
“怎么是你?”
他皱起眉,不耐烦地别开脸,四处寻找顾君宁的身影。
但他突然在地上看到一只被踩扁的灯笼。
粉色,兔子灯。
早已被踩得稀烂。
像他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