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缕的莫非是魂?
“清辞,清辞。”清辞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空灵的女声在唤他,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身着淡青色长衫女子,该女子保养得极好,在脸上似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女子好看的小山眉下是柔中带媚的丹凤眼,给清辞的感觉是淡淡的冰冷,似笑还无。
“清辞,我是娘亲啊。”清蝶看到面前站着不动,一言不发的清辞柔声道。
“娘亲。”清辞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唤过这个称呼,他不知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样一种感情,他不是在唤,只是在重复。
“清辞,若你接受不了,唤我清蝶便好。”清蝶听到清辞口中生硬的吐出娘亲二字,善解人意道。
清辞默默无语,他从小便被抛弃,日沉阁每年都派人下山打听,二十年了没有任何消息。
而突然打听到了,却是晴天霹雳,打碎了原本平静的生活,打碎了日沉阁,打碎了他自己,也打碎了花无影。
他不知此时清蝶为何突现在他面前,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明明有很多不解想问,却感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清辞,我知你此番前来是为寻魂。”清蝶等了许久都未见清辞开口,便道。
清辞被她一语点醒,连忙问道:“如何寻?”
“清辞,人妖殊途,何况她……。”
“如何寻?”清辞不想听她一些人妖殊途劝他放弃的话,打断了她。哪怕她是他的母亲,劝阻的话他也是不会听的。
“执意如此吗?”清蝶知道他主意已定是听不进的了,就像她当初一样,明明知道人妖殊途,她不也飞蛾扑火般毫不犹豫吗?但是她还是想问。
“执意如此。”清辞淡淡的语气里全是坚定。
算了,随他去吧,遵从自己的内心也许才不枉此生。清蝶看着清辞为他指了一个方向:“你沿此方向一直走。”
“当初为何把我弃于日沉阁山门前?”清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才问出关于自己的问题。
“虽仙门世家容不下妖,但是只有把你送去此处,从小修习,方可保你一命。”
“待你冲破了体内的封印,自行离开便可。只是不曾想,不提也罢,现在也说这些亦是无用,造化弄人吧。”清蝶轻轻叹了一声,对于清辞,她是有愧的。
“那你和他。”清辞更是说不出父亲这个词。
“我与顾离,我们之间,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许是难逃这一劫,所幸此生了结清楚了,此后再无瓜葛罢了。”
清蝶话语平淡,再次说起这些爱恨纠葛,早已云淡风轻。
“清辞,一别二十年,还能看你一眼真好。你的生辰是七月十四,娘亲却来不及为你取字。”清蝶看着已经成年的清辞,有点遗憾道。
“溪云,清溪云,花默替我取了字。”清辞道。那日在花魂谷花默让他滚,他曾心如刀绞地说这世上再无清溪云,却不曾想这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倘若他没有去花城,倘若他没有恰好听到别人的闲话,那么这世上不仅再无清溪云,也再也无花无影。
溪云初起日沉阁,如今日沉阁已不在,溪云却一直都在。不仅溪云在,他还要花无影也必须在,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花无影就这么死了。
哪怕是强求,这条路清辞也绝不会回头,绝不会放弃。
“溪云,溪云。”清蝶轻声念了两遍,道:“是个好字,溪云,保重。”
清辞看着看着那一袭青衣在眼前渐行渐远,嘴唇分开又合上,如此了几次之后,终于轻轻念出了一个词“娘亲”。
不知她可有听到?清辞有点想追上去,可是哪里还见什么一袭青衣,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他的娘亲早已经不见了踪迹,离开得那么突然,就像她出现得那么突然一样。
清蝶一辞二十载,再见溪云已长成。
渐行渐远的清蝶听到了那声远处传来的“娘亲”了,她轻轻地笑了笑。
这二十年来她未有一日尽到过做娘亲的责任,但是他还是愿意唤她这一声娘亲,她已经满足了。
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到如今只身闯入的年轻男子,她知道这些年他都受了哪些苦。
她也知道他还会去走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但是有些路只能自己去走,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清蝶又回到了污浊的波涛中,等熬过了此生该受的,来世便是见面再不相识了。这是她的劫难,她的选择,她必须接受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