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犹豫了片刻,才上前道:“不知道这位姐姐是哪家的夫人,我平素不大出门,倒不认得。”
别说是郭氏,哪怕是经常代表徐家出门的杨氏只怕也并不认得她。
“我公爹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何焱何大人,我娘家姓严。不怪姐姐不认得我,我也是去年年底才跟着丈夫进京的。”
郭氏听闻便笑道:“原来是何大人家的女眷,今日是第一次登门,是我失礼了。”
就向她行了个福礼。
严氏连忙把她扶住,“不知道姐姐是府里哪位爷的太太,也叫我认认门,下次见面不至于还不知道您的身份。”
“我夫君在府里行四,我娘家姓郭。待会进了内院,自然替您引荐我的嫂嫂们。”
又见她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就对沛柔道:“沛姐儿,何家的姐姐妹妹就交给你了?”
何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样,她没有漏过在听闻郭氏说自己是四子媳妇时严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屑,是看不起郭氏是庶子媳妇吧。
她就恍若未觉,对着郭氏甜甜地笑了笑:“沛姐儿定不辱命。”
又眨了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狡黠道:“四叔母可千万记得去祖母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您说的话在祖母那,可比我爹还管用呢。”
庶子媳妇和受婆母宠爱的庶子媳妇,这中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郭氏自然也领她的情,摸了摸她的头:“鬼精灵的小丫头,快带了你何家姐姐进园子里玩去吧。”
*
年长的女眷要先被家中的仆妇或是太太们领着进松鹤堂给太夫人问安,不是亲近之家的小辈们则不用,可以直接进熙和园。
他们家和何家当然不算亲近,因此她和郭氏并不同路,就先领着何晴霜和何霓云姐妹往筠间楼去。
上次在恒国公府被海柔和沛柔联手呛了几声,何霓云今日却仍不收手,出了荟春堂就上前一步挽了沛柔的手,做出亲密的样子来。
笑着对她道:“姐姐这段日子都在家里做些什么?海柔姐姐可好?我家里不像姐姐家这么多兄弟姐妹,平日里十分无趣,所以今日能出门,我就央着母亲带我出来了。”
沛柔对她客气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我平日在家都跟着姐妹们一起上学,学里的先生严格,下了学还要描红写字,倒并不觉得无聊。”
何霓云也不气馁,快速的走了两步跟上她的步伐,“姐姐很喜欢写字么。我姐姐也喜欢写字,她还有几本好字帖,姐姐若是有兴趣我可以让我姐姐送几本给你看看。”
“你这样姐姐来姐姐去的,我都快被你绕晕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何霓云一眼,“我们家的院子里有一处轩馆叫寒烟阁,是我姑姑未成亲时的住处。”
“她当年也是燕京有名的才女,嫁出门去后她的住处就成了我们家女孩的藏书阁,里面光是各类古籍就有好几个书架,我倒是还真不缺几本字帖。”
“徐家妹妹方才说的寒烟阁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何霓云就是再能伪装,此时也不免要变了颜色,就见她姐姐何晴霜拉了她一把,把妹妹挡在了身后。
“我听闻定国公的爵位是是开国时因军功而封的,我读过本朝史书,对妹妹家先祖的功绩十分敬仰。”
“只是我不知道贵府什么时候成了诗书传家的人家了,我瞧妹妹口舌灵便,又有一屋子的诗书供你随意取阅,假以时日,岂不是连靳慧靳先生的才名也要被妹妹比下去了?”
她说的靳慧是开国时宫里的首席女官,负责教授嫔妃和公主的礼仪。
传闻中她少年早慧,七岁即能诗文,《礼记》、《周礼》、《仪礼》无所不通,极受太宗皇帝元后推崇,是本朝第一才女。
而何晴霜不过也和她妹妹一样,讽刺他们徐家是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武夫罢了。真要论起来,他们何家几代不过也就出了何焱一个进士罢了,五十步笑百步。
前生何霓云也最喜欢说她是武夫之女,她们姐妹还真是都一样。
沛柔就停了脚步,“何家姐姐若是想去寒烟阁看看,走这条路即可,我自会派了丫鬟陪同你过去。”
“此时时辰尚早,姐姐进了寒烟阁自可好好的浏览一番,若是此时不去,今日大约就没什么机会了。”
就把扬斛唤上前来,“你陪着何家大小姐去一趟寒烟阁,千万注意着时辰,别让何大小姐若错过了午膳,那可就太失礼了。”
扬斛低头应了是,恭敬地站在了叉路旁,摆出了非要送何晴霜去寒烟阁不可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