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沛柔也有心逗逗她,“真不要啊?姐姐不能拿妹妹的东西?那你先把上次我送你的镯子还我。”
“你这丫头。”海柔拧了她一把,还要再说时,就见一个小丫头上前来报:“鸿胪寺少卿何大人的夫人携女儿来给夫人拜寿。”
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若在京外,也算是个大官。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随便走出来一个夫人家里的老爷都是二、三品的大员或是勋贵,就很有些不够看了。
一般这样的小官家眷,都是由家里的庶子或是旁支媳妇出面陪客的,并不会带到国公夫人面前来。
一时间花厅内众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还是英国公府的王太夫人笑道:“可是兵部尚书何阁老的儿媳妇?”
众人这才有了恍然大悟之色。
就见一个穿着玫红色比甲的丫鬟引着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女童进了花厅。
那妇人一进来先给孟老夫人行礼,她果然也就不提自己的丈夫:“……公公和贵府的老国公爷是多年的同僚了,我婆婆多病,这些年家里没有别的女眷在京,难免就失了礼数。”
“今日老夫人大喜,公公特命我备了薄礼来给老夫人祝寿。”又拉过身边的女童,“这是小女霓云,在家行二。”
粉雕玉琢的女孩就在堂前跪了下去,给孟老夫人磕头拜寿。
这是只有亲近的后辈才会行的礼。
何家是旗帜鲜明的三皇子党,和赵家应当来往也不多。这时候她的父亲应该刚刚被调回京城,她和她的母亲也是第一次见孟老夫人,就是再亲近又能亲近到哪去。
何家人果然都是一样的不会看眼色,只会让别人下不来台。
孟老夫人倒是还可,闻声吩咐丫头把何霓云扶起来,沛柔却分明发现世子夫人钱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赵家因为云阳王的事情被圣上忌惮,这几年因为云阳王病逝才稍稍好了些。
今上春秋正盛,赵皇后又到底成了太后,只要赵家没有不臣之心,保一二十年的富贵总不是问题,何必这么早搅合到这些事情里。
内宅之事可以反映朝堂的风向,何家此举,值不值得让在座的各位贵妇人回家和自己的丈夫或是儿子说上一句“赵家和何家私交甚好”呢?
沛柔已经不记得前生的这场寿宴上她有没有见过何霓云。前世她对她最开始的印象,是她十三岁时,在自己府里举办的那一场春宴。
那时候沛声刚刚告诉她他对何霓云有意,让她多照顾她些,她就偏要和他作对,整一整他的心上人。
曲水流觞,荷叶形的茶杯停驻之地,面前的人就要以今日之景,以杯旁花笺上之韵作一首七言。
何霓云自诩是书香门第出身,识文断字有咏絮之才,她就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茶杯停在她面前的时候,托盘上面盛着的花笺上,写着沛柔亲自写就的最生僻、最难的韵脚。
而后何霓云当然没有能够在一轮之中完成,顺着水流飞速前行的茶杯逼的她一张雪白的俏脸生生成了粉面,比三月的桃花还艳。
才女之名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不复再有人提起。
沛柔那时候太骄傲了,不知道对于何霓云这样出身不算太好的人来说,这名声就是她们得以晋身的全部筹码。
她只当是一个报复沛声的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却不知道对何霓云而言已经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
那时候周边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神,刺伤了她的自尊,也戳破了她的幻想,成了她多少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当然也就自此恨上了沛柔,尽管这恨意对当时众星捧月的一般的沛柔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
沛柔仍然做她的天之骄女,对那些何霓云不敢肖想的燕京少年的示好不屑一顾。
她却刹那间又落到谷底,眼睁睁的看着苦心经营的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不得不重新去和早已经落魄了多年的诚毅侯府议亲。
后来她们也曾经在很多宴会上碰见过。
那时候的何霓云,不过是赵五娘或是其他与她不睦的贵族小姐身后的一抹素淡的身影。
沛柔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就连她嫁进康平侯府做了世子夫人的姐姐她也同样的不放在眼里。
直到昭永十八年的上巳节,她和齐延两个人远离了人群在灞水边散步,她想把手里的兰草赠给他,而后他说:“我心中所爱之人是何家的云娘,此生也只愿以她为妻。”
后来他们三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兜兜转转,因果循环。
沛柔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她的确不应该随意地毁灭掉别人的希望。而何霓云后来所做的事情,也让沛柔同样的如坠深渊。
她的确有理由恨她,也的确值得跟她不死不休。
不过到最后赢了她的也不是何霓云。
她后来很明白,让她一败涂地的,是她对齐延的爱意,和齐延对何霓云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