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右仆射傅祇才识明练,清峻骨鲠,如何不算‘得人’?可是,左仆射荀恺……此人见风使舵,其品行何如,自然皆在圣鉴中。”
皇后心说,“见风使舵”有“见风使舵”的用处,若每个重臣,都像你这样子,遇到不合之事,死顶着不让步,我这个“君”,有想办的事,还真不好办!
嘴上却这样说,“嗯!你说的,我会认真考虑!”
略一顿,“别的人事,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回殿下,荀悝不宜为廷尉。”
皇后目光微微一跳,脸上又似笑非笑了,“怎么?是因为卫瓘一事吗?”
何天坦然说道,“是因为卫瓘——可不仅仅因为卫瓘!”
“廷尉,一定要用张释之一类人物——荀悝,不是这样的人!殿下若以为他忠诚可靠,还是以他领禁军的好,用他主持司法——”
摇一摇头,“有的事情,只能偶一为之,再三、再四,司法就败坏了!”
语气极其诚恳,“殿下!人心之失,无不自司法之败坏始!司法若败坏了,人心,是怎样也收拾不回来的!君上,也就不能安于位了!”
皇后默然。
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好罢!我答允你,调荀悝回禁军。”
“殿下圣明!”
“谁接廷尉呢?”
“殿下的夹袋中,若暂时没有很合适的人选,臣愚见,可暂以刘颂守廷尉。”
皇后一笑,“既为三公尚书,又守廷尉,本朝司法,可真就托于一人手了!”
“是!不过,臣相信,刘颂必定不负所托……不负圣望。”
“好罢!就是这样——以刘颂守廷尉!”
“殿下圣明!”
心说,我特么很有点“地下组织部长”的意思啊。
“圣明、圣明,”皇后自失的一笑,“也不晓得,你这许多‘圣明’,哪个真,哪个假?”
“呃……”
皇后没同他继续罗唣,扬声喊道,“外边的,都进来!”
贾谧、阿舞以下,包括一位负责警卫的殿中中郎将校尉、叫做吴磐的,鱼贯而入。
皇后的目光,越过前排的贾、陈,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就是云英、雨娥了?”
云英、雨娥赶紧走上一步,欠身,“是!”
皇后蹙眉,“也不晓得你们是咋侍候的!看看你们家主!蓬头垢面、胡子拉杂、一身怪味道……还有个人形吗?”
云英、雨娥吓的一齐跪倒。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给他沐浴、净面、换衣裳!一个时辰办不完差使,这个宅子里的下人,除了那俩护卫,其余的,包括这两个没用的婢子,吴磐,你给我一并砍了!”
“喏!”
云英、雨娥一齐伏地、稽首。
何天想说话,皇后喝道,“你给我闭嘴!”
何天只好闭嘴。
“还有,这座宅子里的酒——所有的酒,都给我倒了!酒坛子,都给我砸了!”
“喏!”
“哼!我还就不信了——我治不了你了?”
何天只好再次跪下,同两个侍婢一样,伏地、稽首。
“我晓得你目下没心思办差,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给你派什么差……你且自逍遥罢!宫城、昭阳殿,你爱进去就进去,不爱进去,我也不来强你!萱秀小筑,我替你留着,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你……爱咋地、便咋地罢!”
何天心潮起伏,但“谢恩”不是,不“谢恩”也不是,只好伏一伏身,什么话也不说。
“留二十个兵!一个时辰办不好交代的差使,就……哼!”
“喏!”
“阿舞也留下,盯着她们办差!”
“是!”
“就这样了!何君,你且高乐罢!”
说罢,皇后起身,抬步就走。
何天主仆赶紧爬起身来——得“恭送”啊!
送出大门之后,还得“跪送”——跪在门口阶下,待“乘舆”转出了巷口,才好起身回府。
但皇后一摆手,“别跟上来!你一身怪味——我烦你!赶紧沐浴更衣去!”
何天只好打住。
贾谧悄悄拉过吴磐,“酒什么的,倒掉就好,不要砸东西。”
吴磐笑,“侍中放心,我理会得!”
贾谧回身,向何天一揖,含笑,“云鹤,后会有期!”
说罢,不待何天还礼,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皇后。
我有种感觉,这个“期”,或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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