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起了一些老茧,他轻声道:
“朝翼,来时我还想着在军中建功立业,那时只知道为将者当体恤士兵,同甘共苦,对敌则要毫不留情,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战争没有意义。我也杀了不少人了,看着那些人在我刀枪下送命,我就想,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非死不可,难道就不能不杀人么?”
这些话他一直憋在心里,在李墨之跟前自不敢说,只有在任朝翼面前才说出来。
任朝翼大吃一惊,他一向觉得姜哲翰坚强如铁,却不知他心中原来如此痛苦,他伸手拍了拍姜哲翰的肩头:
“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该听说过吧?这些头痛的事让该想的人去头痛吧,我们都是军人,只消按令行事便是了。”
嘴上这般说,任朝翼心中却暗自寻思:
“父亲说过,想得多,痛苦也多,果然不错。”
念卡关之内,带队刺杀李墨之的军官正在汇报。
“失败了?”
诗翰眼中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颓唐。
此次出击,实是双管齐下,她原本也没觉得两组人马都会成功,但总觉得那一支奇兵刺杀,把握甚大。
“李墨之自以为得计,故意将空门让给我军,这次将计就计,本可让他自吞苦果,没想到刺杀一无所获,反倒是原先认为无法成功的偷袭辎重之举,意外成功了一小半。”
“错了,错了!”
诗翰心中暗自悔恨。
如果这次能将大同军的粮草辎重尽数烧毁,那他们不战自乱,此战己方将大获全胜,可是她却高估了敌人的反应,总以为大同军定会全力守护辎重,而忽视了李墨之遇刺一事。
诗翰心里清楚,大同军接下来一定会发动攻城战,而秋季已临,敌方定要在冬季以前结束战争,接下来的战役一定会惨烈到极点。
想到这里,诗翰心头象针扎一般疼痛。
她自幼生长在军中,恶战也见得多了,亲眼看到许多熟识的长辈战死沙场,也更知道战争的可怖。
不战而屈人之兵,诗翰有些茫然地看着天空,想起了当年翰帅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兵家至高境界,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努力往这方面做,敌人显然也想做到这一点,可是,双方都失败了。
现在,正面一战已不可避免,即使这一次能击退敌人,大同军绝不会罢休,马上又会有援军到来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远走高飞,另谋出路吧?
可是她知道,这个建议杨云山绝不会同意。
现在敌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诗翰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那个带队刺杀李墨之的军官,嚅嚅地道:
“翰帅……”
诗翰抬眼看了看他,道:
“还有什么事么?”
“李墨之是被一个叫姜哲翰的小将救走的。”
一听到这三个字,诗翰浑身一凛,登时站了起来:
“你杀了他?”
那军官没想到翰帅的反应会这么大,忙道:
“翰帅,您认识他么?”
诗翰摇摇头道:
“不认识,你杀了他么?”
那军官苦着脸道:
“没有,这少年年纪不大,但本领高强,出手狠辣,五剑死侍有三个便是死在他的手上,我杀不了他。”
诗翰只觉心头一阵寒意,父亲对她说起这个姜哲翰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她的两次奇袭,这人都在最紧急的关头出现,此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那军官又说道:
“不过我夺下了他用的刀了,他这把刀很好,极其锋利,翰帅您看。”
说着,那军官从身上解下佩刀,双手捧着递给诗翰。
刀鞘中原先的刀已经取出了,插在里面的蝉翼刀,因为比一般的刀要细短一些,拔出来时有些空落落的。
诗翰抽出半截来看了看,赞道:
“真是把好刀。”
“翰帅,这刀您用吧,希望您能格杀此獠,为我们报仇。”
这军官也自负刀法绝世,但此番可谓一败涂地,自己腿上了吃了一箭,心中对姜哲翰已是恼怒之极。
诗翰轻声道:
“好吧,你放心,若有机会,我定会用姜哲翰的人头来祭阵亡将士的英灵。”
送走了这军官,诗翰在屋里踱了两步,对边上的侍女道:
“小敏,给我备马,我要去城头看看。”
侍女小敏劝道:
“翰帅,现在要吃晚饭了……”
诗翰淡淡一笑:
“前线将士正在浴血奋战,一顿晚饭算得了什么。”
念卡关上,许多五行师的士兵正在吃着饭菜,与大同军不同,五行师因为背后有大本营,他们的伙食很不错,有肉有饭,热气腾腾。
相比较而言,远处大同军的营地就显得萧条多了。
城头上的士兵见到诗翰,纷纷立正请安,全军士气甚是高涨。
今天一战,虽然胜负未分,但烧毁了敌军一小半辎重,也算达成目标,五行师的士兵对取胜更有信心了。
可是诗翰知道,真正的恶战即将来临。
她巡视了一周,杨云山和冯健闻讯都赶了过来,他两人今天带队冲杀,此时也都驻在城头。
杨云山马快,到了诗翰马前,立时跳下马来,行了一礼道:
“翰帅,末将杨云山有礼。”
诗翰对杨云山这种过份的礼节总是不太习惯,她跳下马道:
“杨叔叔,不要多礼了。”
杨云山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他对大同军知根知底,清楚李墨之的手段,自知以自己的能力定敌不过李墨之,原先对诗翰多少还有点不放心。
但战争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五行师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当敌军援军到达后还能主动出击,损失也极小,他登时信心大增,只觉将帅位让给诗翰实是做对了。
诗翰问道:
“杨叔叔,敌军有什么异动么?”
杨云山皱了皱眉:
“别的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通,他们还在给那飞艇鼓气。”
飞艇只是引诱五行师出城的诱敌之计,诗翰已经看透了,所以此次出击并没有毁掉那飞艇,可是大同军居然还要给飞艇鼓气,连她也有点糊涂。
她拿过一个望远镜来看了看:
“是啊,奇怪,难道飞艇真的有用么?”
在天际省,因为空气稀薄,连飞翔机都很难上天,这一点诗翰非常明白,也甚是苦恼,因为如果是在平原地带,只怕飞翔机早就试验成功。
“大同军的飞艇难道真的可以飞上天么?”
诗翰心头一震,如果飞艇并不是诱敌之计,那她这一步失算便是致命的了,虽然心中不免惊慌,她脸色仍是平静如常:
“杨叔叔,马上召集将领商议。”
“这么着急?”
“大同军很可能连夜发动进攻!”
杨云山吓了一跳:
“什么?他们这么快?还有这个能力吗?”
五行师白天发动进攻,已是全军出击,将士多少有些劳累,想来大同军也是如此,他根本没想到李墨之会连夜攻击的。
“杨叔叔,我听你和爹爹说的关于李墨之的事,此人心胸狭小,好用计谋,也不太体恤士兵,八成会连夜攻击。”
杨云山点了点头道:
“不错,李墨之的心胸是太小了点。”
说到这儿,杨云山心头又不免一疼,当初与四象军团并肩作战,如果不是李墨之不忿翰帅执掌帅印,在最紧要关头胁裹水军团反叛,只怕大同军也不会存在了。
可是,历史是没有“如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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