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真的是匈奴的将军。
匈奴军,其实就是三股军队,拱卫王庭的左军、右军以及由匈奴可汗亲自率领的中军王帐。从左寒儿的叙述中,卫初宴知晓了,她便是隶属于中军王帐的一个将军,虽然她辩解称自己只统领这一支骑兵,然而卫初宴却隐约觉得,这离她真正的身份还有一些距离。匈奴内部虽然没有士农工商之分,然而也自有独立的一套分级制度,又有许多的部落,能入中军的,必定是匈奴可汗的嫡系,也许便是和匈奴可汗来自于同一部落的。
这个叫做左寒儿的匈奴将领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性子也没有特别的稳重,这样的人适合冲锋在前,然而她却做了骑兵统帅,若说没点过硬的关系在,卫初宴是不信的。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细细审问,确定了对方是条大鱼便好,具体是什么品种的鱼,放到后边再查吧。她只是不想跋山涉水地把俘虏带过去,却发现对方派不上用场。
这一条路,原本就很难走,一人一马一俘虏走起来,便更显崎岖,卫初宴艰难地将人带下雪山,在山下烤干了满覆着白雪的衣衫后,才开始穿越草原。前两天,她一点吃的都没给左寒儿,只给了几口水喝,使其进入了虚弱的状态,方便自己凝神赶路。
左寒儿曾经也*屏蔽的关键字*过,然而卫初宴表示过若是她还折腾的话便连水都没有得喝了,左寒儿这才愤然停止了*屏蔽的关键字*,其实她也发不出什么声响,毕竟这一路还是走在匈奴的地界上,卫初宴为了防止她大喊大叫引来匈奴人,一直是拿布团封住她的嘴的,还拿布条缠了一圈,确保她吐不掉。这一系列密不透风的预防措施做下来,左寒儿看她的眼神愈发地绝望,的确,左寒儿当时招供了,其实也是抱有先留住性命、之后伺机逃跑的念头的。她知道这一片草原还未被齐人占领,也即是说还有匈奴人活动的,这一路上少说也有几百里,这个狡猾的齐人又受了伤、走不快,她本来是期盼着寻到机会呼救的,再不济,留下点什么痕迹也行呀。
然而,卫初宴又怎么会给左寒儿机会呢?在第五次捡起左寒儿偷偷丢在地上的物什时,卫初宴终于笑出声来:“我数数,第一次是玉佩,第二次是狼牙......这第五次,你连自己的袍袖都撕下来了。你们匈奴人都这般有毅力吗?可你有没有想过,这片草原这么大,那些小小的物什落在地上、落在枯草里,真的会有人注意到吗?”
左寒儿趴在马背上,愤恨地盯着卫初宴手中的袍袖,就这一块,也是她腾挪半天,花费了大力气才悄悄撕下来的,刚刚丢下去,便被这女子捡起来了,简直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走!
她有口气不吐不快,趴在马背上呜呜半天,几次挣扎都差点跌下马背,卫初宴见状,只得走过去,把她嘴里的布条拿开:“你又怎么了?”
“你也说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你为何每次又都捡起来呢?其实你也怕吧,你怕被人发现。”
左寒儿愤怒道。
卫初宴淡淡地看她一眼,平静道:“只是你觉得而已。我捡走你的信物,道理和你明知道希望渺茫还要寻找希望是一样的。我是知道,虽然你的希望渺茫,然而这也是隐患,如同你希望有一点点的希望出现一样,站在我的立场,我不会容许有一丝一毫的隐患留下。”
她做事情,早已习惯了滴水不漏。否则,不必等来到奴马草原,她早*屏蔽的关键字*千百回了。
被卫初宴的话震到,左寒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卫初宴见她不说话,又干脆利落地把她的嘴巴封上了。
她走的的确不快,原本在雪山上,她还拄着一根木棍,等到到了草原,她便把那木棍丢下了,似乎是担心在地上留下的洞会引来别人。她不怎么牵马,但是马儿却一直跟在她身后走,马儿身上驮着许多东西,又有左寒儿这么一个大活人,这样慢行反而能走的远一些,卫初宴也不勉强赶路,就那样徒步往北边走。虽然是带伤慢行,然而也比寻常人的脚程要快一些,左寒儿是经常骑马所以不觉得卫初宴走的快,然而第二日的凌晨,惊觉卫初宴已在这个黑夜走了五六十里时,左寒儿愈发感到绝望了。
卫初宴此时却已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准备停下来休息了。
她要保存力气,虽然一路上一直很小心,然而也确实担心会撞上匈奴人,因此,她沿袭了先前的经验,只在夜晚赶路,到了白天,她便隐蔽起来休息。
给马儿下了马嚼子,又抱了一些草过来给它吃,卫初宴没有生火,只干啃了一张发冷发硬饼子,然后又拿了一根肉干,渐渐地拿牙齿撕成细丝来吃了。
左寒儿一直看着她咽口水,卫初宴估摸着这个人也饿的差不多了,翻不起什么浪来,遂给她吃了两口饼,堪堪吊着她的性命而已。
在战场上呆久了,又杀过了许多人,卫初宴觉得自己的心肠也渐渐冷起来、硬起来,就像她刚刚吃掉的那张饼子一般,轻易软和不下来了。
这样的举动,在左寒儿看来便是冷酷,然而在卫初宴看来,却是为了万无一失,她真的很不想死在这里,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不懂卫初宴内心的坚持,也不知道卫初宴曾经是多么温雅随和的一个人,左寒儿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尊没有心肝的煞神。她吃了两口饼子,眼巴巴地看着那女人冷淡地收回了手,将饼子收了起来,又给她灌了一口水,动作是很轻柔的,但是看看她给自己的分量,便知道这个人的心肠冷的可以。
她是真的只打算让自己不死就行。
左寒儿感到很饥饿,饥饿使她提不起力气来,加之先前为了留下记号而耗费了许多的体力,这一次终于老实了,躺在卫初宴“特意”给她选的地方一言不发。这里是枯草堆,高的地方有人那么高,低矮的地方也没过了人的膝盖,两个人随便往哪个地方一躺都绝不会被看到。卫初宴自觉对俘虏不错,还给她清理了一下身下的草皮,否则刺得慌,但是左寒儿当然不会领情,她只是在那里躺着,偶尔拿要*屏蔽的关键字*的眼神偷偷瞪卫初宴几眼,等到卫初宴看过去又转过头去,像是被驯养的小狼一般。
路上,也下了一场雨。
雨是毫无征兆的,上一刻还是*屏蔽的关键字*晴空,下一刻,暴雨便落下了,两人一马都没有躲过,全身都被淋的湿透,马儿还好,畜生本身对这些恶劣的天气都有抵抗的能力,然而卫初宴身上还有伤、左寒儿又被结结实实地饿了好几日,这样一场浸透了春寒的雨淋下来,两个人都发了风寒。
卫初宴咳的更厉害了,不时还发一下哆嗦,左寒儿更是高烧不退,使得卫初宴废了许多心思医治她。说来也怪,发病的这段时间里,她偶尔睁开眼来,不是见到那个狡猾而冷酷的齐人一遍遍地给她换湿帕,便是见到她坐在火堆旁烘烤着衣物,可能是真的没有衣衫穿了吧,好几次,左寒儿看到她只穿了里衣在那忙碌,虽然也看不到身体,然而确实是能看到女人窈窕的身段的。她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后腰和胳膊原来一直都有伤,难怪先前打斗时,总是躲着她而不愿意硬刚。
一来二去的,左寒儿心里起了一些异样的感情。
倒不是喜欢,她恐惧这个人,同时憎恨着这个人。然而,有那么一些时刻,她其实也发现了,这个人不是什么雪莲化身,也不是猛兽化身,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也会被人打伤刺伤、也会被雨淋的生病。
但却然是有些敬佩了。
换做她左寒儿,若是孤身一人在战时进入了大齐的地界,还带着她这么一个不老实的俘虏,又带着伤,恐怕早已被重压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可是这个人没有,这个人不仅把她俘虏了,还道破了她的身份,甚至于,还带着她走了数百里路,眼看便要到齐军军营了。
遇上了这么一场大雨,她也没有半点气馁,她后腰的伤口应该是化脓了,有一天醒来,左寒儿看到她拿被火烤过的短剑反手割着后腰的肉,那一日恰是白天,左寒儿将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包括女人咬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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