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让他在前面带路就是。”
“是,小姐。”
马车拐进了巷子,不多时,便又停在了一个小胡同口,路太窄,浅夏与三七只能是下来步行。
浅夏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淡淡一笑,将头上的帷帽戴好了,然后再跟了几名护卫,一起往里走。
两则的墙体并不算高,此处当为民宅,再看那墙的颜色倒还稍微正常一些,除了有些旧,看不出其它。普通的石材铺成的小道,所用的,似乎还是整块儿的石材,形状并不规则,不仅如此,有的地方还有些高,有的地方又有些洼。
如果是到了雨季,只怕这条小路,就不能走了。浅夏再看了看两侧的墙体相矩不过才三尺有余,如此狭窄的小胡同,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在此设伏了。
终于,蓝衣小厮带着浅夏等人进入了一处与四周的房子并无多大差别的小院儿。
不过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处民宅,进了大门,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再就是正房三间,其它的,什么迴廊、倒座儿,统统没有。而且,东屋的顶上,还露出了一截烟囱,应当就是这户人家在这儿做饭的地儿了。
一个穿戴得体的中年妇人自正屋中出来,笑着侧了身,“小姐总算是来了。您快里面请,我家主子可是等了您许久了。”
浅夏微挑了下眉,当然,因为戴了帷帽,外人自然是看不到她的这番表情。
三七先于浅夏推门进屋,尔后才请了小姐进去,再让随行而来的几名护卫在门外头守了,免得这里再有什么危险人物靠近。
浅夏进了正屋,兀自寻了一方椅子坐了,那中年妇人看到了她的反应,倒是有些吃惊,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是这般的不慌不忙?
“小姐请用茶,奴婢先告退了。”
浅夏听到了那嘎吱的关门声,这才轻动了一下唇角,“怎么?大公子是还想要躲到什么时候?若是你不愿出来相见,那本小姐也恕不奉陪了。”
说着,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然后直接就起身,做欲走状。
“云小姐请留步。”
浅夏的眼神微闪了一下,头微微一转,便看到了从里间儿走出来的梅千洛!
梅千洛今日着了一件儿青灰色的袍子,头上以普通的布巾将头发束好,略有些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急切的神色。
“不知梅大公子命人鬼鬼崇崇地将我请来此地,有何要事呀?”浅夏快速地将他打量了一眼,这从身形上看,与穆流年似乎是差不了太多,只不过,似乎是比穆流年更瘦一些,脸色也更白一些。
当然,是属于那种微有些病态的白!
“云小姐,今日贸然将您请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求。若非是因为家中看管的严密,只怕是今日,小生也不可能与云小姐得见。素闻云小姐气质高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行了,这些虚的,你就别说了,我自己听着都有些不自在。梅大公子,有话,还请直言吧。若是我出来地太久了,怕是几位哥哥会担心的。”
梅千洛淡淡一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撩起了袍子,在浅夏的对面坐了。
“云小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只想求云小姐促成了我与凤儿的姻缘,如此而已。”
浅夏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数声,“梅大公子,只怕你是求错人了吧?你是梅相府的大公子,你的婚事,当是去求一求你的好父亲和好母亲吧?至于我?梅大公子也太看得起我云浅夏了。撮合姻缘之事,可向来都是媒人的活计,我们云家虽然是经商,可是这种差事,还是不接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的戏谑,倒是让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梅千洛也被她这样的一番说词给逗地笑了起来,眉宇间原本的那几分病态,此时,倒看上去淡化了不少。
“不瞒云小姐,在下,虽为梅府的大公子,却并非嫡出。换言之,现在的梅夫人,并非是我的生母。”
浅夏微诧,这梅家大公子竟然不是梅夫人亲生的?这个消息,她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其实,我娘原本只是父亲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不过,一直在书房伺候,也颇得他的欢心。父亲在娶了正妻之后,对我娘,也未曾冷落过。我父亲在成亲一年之后,便正式抬了我娘为妾室。而梅夫人却是始终没有好消息传出。”
“终于,在梅夫人得知我娘有了身孕之后,便赶在了父亲得知这个喜讯之前,先宣布她自己有喜了。如此,父亲自然是万般高兴。梅府上下,也因为梅夫人与我娘两人同时有孕,而欢天喜地。特别是父亲,对她们二人,自然是十分地上心。”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不会是这么狗血吧?又是高门内宅之争?这是要演一出换子的戏码?
果然,随后梅千洛将事情的真相说完,浅夏有些无语了。
梅夫人成功地将小妾所生的儿子拒为己有,然后再寻了一个死胎过来,说是那小妾产下了一名死婴。以至于将那名年轻的小妾,硬生生地给急疯了!
等到浅夏终于不再感慨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位梅大公子在叙述这些的时候,表现得似乎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地都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
“不知后来那位小妾如何了?”
浅夏问这话的同时,眼睛则是直直地盯着梅千洛的眼睛,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别的地方或许看不出来,可是他的眼神,却是不会轻易地蒙骗过人。
梅千洛的唇角漾起一抹苦笑,“还能如何?疯了几个月之后,有一日,便有人发现她抱着一枕头投了府里的莲花池。听人说,她当时,还在伸手摸着那个枕头,说着孩子乖。”
梅千洛的声音很干净,很纯粹,而此时稍稍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哽咽,若是不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不仅如此,梅千洛的脸上,看似平静无波,十分地淡然,可是那双眼睛里,还是透出了几分的恨意。虽然他极力遮掩,可眼尖的浅夏,还是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浅夏有些不确定道。
“嗯,在我十岁那年,你说是不是很早之前?”梅千洛低了头,那薄如刀刃的两片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微微蹙起的眉峰,似乎是在极力地压制着什么。
“那你的身体?”浅夏心里头想的是,不会这么巧,也是被人给下毒了吧?还是说,这梅家的人都是比较擅长这一招的?
“我的身体,一方面是因为幼时奶娘的照看不周,一方面,便是因为她曾命人在我的饮食中用了一些相克的法子,让我常常这痛那痛的,却又查不出病因。”
食物相克?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这个法子,还真是熟悉得很呢!
曾经在安阳的桑丘府上,桑丘大夫人便曾因此而被人算计。后来允州的刺史方大人,也是因为本就有喘鸣之症,又被人用这等类似的法子给算计了。
如今再从梅千洛的口中听到了梅夫人也擅长用这个来算计他?这一切,似乎是太过巧合了吧?
难道,之前的两件事,都与梅夫人有关?
想想当初桑丘子赫似乎是与京城梅家的人有牵扯,最重要的是,那个假的任玉娇,一直都与桑丘二夫人任氏来往密切,而她真正的身分又是梅家的旁系小姐。这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当初允州,卢少华的妻子是梅氏,也就是吏部尚书梅远化的女儿,而卢少华可是曾奉了梅家的命令来养蛊的。这怎么看,方亮的事,也是与梅家脱不了干系的。
“梅大公子,你今日与我说这些,不知又是何故?”浅夏继续装傻道。
“云小姐,我不是说过了。我只求你能设法成全我与凤儿,也就是桑丘烈的女儿桑丘凤。我不信你对此不知情。”
云浅夏的眼神一凛,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强调了是要由自己来帮他,而不是要云家的人来帮他,看来,他的确是知道了什么。
“梅大公子,我是否知情,与是否有能力帮你,这是两码事。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堂堂男子汉都摆脱不了梅家的束缚,我一介弱女子,便能做到了吧?再则说了,梅大公子,你自己的身体,应当是自己心中有数的。即便是让你离开了梅家,你与桑丘凤拿什么来生活?你能劈柴吗?能出去做工来养家吗?”
这几句话,可是戳到了梅千洛的痛处。
他的面有悲痛之色,可是眼底却是有着浓浓的不甘和希望,“云小姐,你该明白,我既然是能找上了你,自然就明白你在云家超然的地位。如果今日云小姐不答应,那么,在下可不保证有关云小姐的秘密,是否会迅速地传遍整个梁城!而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定然会是宫里头的那一位。”
浅夏的身子一僵,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梅千洛,你觉得我会如此轻易地受你威胁?你是什么人?我为何就一定要帮你?就冲着你刚刚给我讲的那一则颇具戏剧的换子故事?梅千洛,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么?”
梅千洛的眼睛眨了眨,摇头道,“不!那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无论是不是事实,这都与我无关。而你梅大公子与桑丘凤的事,本小姐也管不了!抱歉,让你失望了。”
“云浅夏!”
梅千洛猛地起身,将眼看就要走到门口的浅夏叫住,胸前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之后,一咬牙,似乎是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云浅夏,如果你肯帮我,那么,我手底下所有的势力、产业,愿意全部为你所用。我知道你恨梅家,虽然不知何故,可是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想要毁了梅家。而我,至少这个梅家大公子的身分,还是能帮上你的忙的。”
这个条件太具诱惑力了!
浅夏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嗓子眼儿一紧,幸亏是她抿紧了双唇,否则,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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