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向来以孝治天下,如今听说太后昏迷不醒,自然是焦急万分,只是给许妃使了个眼色,便大步离开了。
按道理来说,太后病重,像是许妃这样的人,都该是前往侍疾的。可是一来因为许妃身怀有孕,颇有不便,可以不去。再者,皇上走之前的那个眼神,显然也是在暗示她什么了。
浅夏原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就可以先出宫了,哪成想一行人将皇上送出了宫门,许妃竟然是没有跟着去?
浅夏半跪在那里,看着手上的锦袋,一时又没了主意。看来,自己若是不能当着她的面儿将这手串儿戴上,自己就不可能会平安地走出宫门了。
浅夏正在头疼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便感觉到了手上一松,再然后,手中已是多了一株与刚才的那个手串一般无二的珠子!
浅夏微惊,转头看到了那位宫人冲她笑笑,手指在她的手心上快速地写下了一个许字。
是许家的人?不也就表示是许妃的人?
再看她冲自己眨眨眼,唇形动了动,赫然是长平王府四个字的口型。
浅夏快速地将先前的那一只锦袋,交到了三七的手上,见她俯下身子,不着痕迹地将锦袋收入怀中,这才放心。
再抬眼,只见皇上的龙撵已经走远,许妃也正好转过了身子,往回走了。
“云小姐,本宫近日来实在是觉得有些闷,听闻云小姐之前在允州城待过,还去过安阳城,本宫早就听闻安阳城富庶,却是从未去过。昨日偶然提及,正好皇上也想起来云家的小姐曾在安阳城待过,所以,便召云小姐入宫了。”
这宫里的女人说话都是这样弯弯绕么?
浅夏的眼角抽了抽,这既将皇上搬出来,说明了她不能轻易地离开永福宫,同时,又似乎是在无意中将皇上对她的宠爱透露了出来。瞧,自己只是顺口一提,皇上就下了旨,这是何等的荣宠?
“是,不知娘娘想听什么?”
许妃咯咯一笑,声音清脆悦耳,这样绝净的笑声,倒是与她的年纪和心思,有些不太相符呢。
浅夏听着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可也不敢表现出半分的不敬,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以许妃的身分,想要对付自己这个小小的民女,可实在是太简单了。
“来,先坐。别怕,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是,娘娘。”
许妃的眼神一扫,在其皓腕上停留了一下,“咦?怎么那手串儿还没戴上?云小姐可是不喜欢?”
“怎么会?”浅夏连忙笑道,“民女只是觉得这是皇上的赏赐,有些不舍罢了。”
“诶!既是皇上赏你的,那自然也就是你的了。来,快戴上让本宫瞧瞧。”
“是,娘娘。”
见到许妃如此执意地要让她戴上那手串儿,浅夏心中更是笃定了这手串儿里有什么问题了。当即便动作缓慢地将手串儿拿出来,再轻轻地戴上了。
许妃的眸光闪了闪,便笑着问了她一些外头有什么好玩儿的事?
一直拉着浅夏在永福宫里坐了有近一个时辰,皇上再度折了回来。
“皇上,太后娘娘如何了?臣妾有孕在身,不便侍疾,不知如今可是好些了?”许妃的温婉柔美,让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眼光瞥到了一旁的浅夏,注意到她已经戴上了那手串儿,眼神微微一亮。
“嗯,母后没事了,许是年纪大了,今日陪着几位公主在园子里游玩,受了凉。已经用了药,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臣妾也就放心了。”
皇上的眼神又在浅夏的身上盘桓了一下,“时候也不早了。来人,送云小姐出宫吧。”
“是,皇上。”
“民女告退。”浅夏知道,皇上虽然是没有跟她说几句话,可是眼神却是始终在盯着她看,不知道,他到底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来?
这一次,浅夏虽然是有心对许妃动用幻术,可是很明显,今日这里没有能震得住场面的人。许妃既然是有心算计自己,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与她独处?
但凡是要做坏事的人,总会有几分的心虚的!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许妃,亦是毫不例外!
直到出了宫门,浅夏仍然想不明白,太后晕倒的时间怎么会那么巧?永福宫里的那个宫女,到底是谁的人?
浅夏一上了马车,立马就将那手串儿取了下来,然后再跟三七要了先前的那一串,两串儿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只是每颗珠子的纹路略有不同,颜色上稍稍有些差异外,其它的,还真是看不出来。
突然,浅夏就有些不确定自己当初信了那位宫女的,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万一她给的那一串才是有问题的,那岂不是糟了?
浅夏的身子陡然一僵,身后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刚刚怎么就那么确定了那位宫女所言呢?她说是长平王府的人,就是吗?万一是梅侧妃安插在了永福宫的人手呢?
浅夏越想,心中的不安越盛,也感觉这马车是走的越来越慢了。
总算是到了云府门口,浅夏动作迅速地下了马车,由三七扶着,才一抬脚,便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应着名儿在外头养了五年的伤,这应该是如何的作派?
当即,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绪好好地调整了一下,才慢慢地进了府门。
云长安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两串儿有些相似的小叶紫檀时,也是略有些吃惊。
这小叶紫檀,又名檀香紫檀,乃是紫檀中的精品,木性非常稳定,不易变形开裂。紫檀生长速度缓慢,据闻五年才一年轮,要八百年以上才能成材,硬度为木材之首,系称帝王之木,非一般木材所能比。也因此,紫檀木的价格,也是相当高的。
云长安小心翼翼地将这绳子解开,然后使这些珠子都散落在了一个托盘之中,托盘上放了一层白色的绸缎,将这黑紫色的珠子,更衬得多了几分的神秘色彩。
据书上载,紫檀木的木花放在白酒中,木花将立即成粉红色,且与酒形成较粘的粘状物,倾倒时能连成线,这既是紫檀木的奇特之处,也是鉴别紫檀木的有效方法。
云长安将每一颗珠子都仔细地试探过之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此时云苍璃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噬心蛊,沉声道,“浅夏,割破你的手指。”
浅夏似乎是也猜到了什么,自头上取下一支金簪,然后将手指刺破,一滴接一滴的鲜红色的血,宛若是颗颗红梅一般,滴落在了那白色的绸缎之上。
微微有些腥甜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众人屏心静气,似乎是都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果然,没过多久,便自一颗看起来还很是圆润的珠子中,爬出了一只极为细小的虫子,若不是因为将这些珠子放在了白色的锦缎上,怕是根本就看不出来。
比蚂蚁还要小的蛊虫,很快就爬到了那滴红梅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这蛊毒,云长安的研究,还真是不太多。如今玉离子又不在京中,还真是有几分的棘手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这珠子上总共是爬出来了五只蛊虫,其中有三只才刚刚爬出来没多一会儿,便直接死掉了,最终存活下来的,也不过才两只。
云长安取了一个小瓷瓶,将这两只蛊虫装了进去,然后直接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浅夏一蹙眉,云若谷立马就跟了过去,眼下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蛊毒,所以,云长安可不能大意了,若是这蛊毒没研究出个结果来,反倒是让他自己给中了招,那可就麻烦了。
云若奇看着桌上的那几颗小叶紫檀的珠子,冷笑一声,“皇上为了对付一个小姑娘,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倒也真是让人意外。这样的皇上,竟然是还能让紫夜的百姓安居乐业?我想想就觉得讽刺!”
浅夏默然,是呀,身为紫夜的皇,竟然是心思如此狭隘,连她一个小姑娘,都容不下吗?
云苍璃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云若奇一眼,冷声道,“现在的紫夜,你以为还是以前的那个紫夜吗?”
浅夏抬眸,显然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如今两位皇子相争,所谋的,自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如今,这两位皇子的势力相当,为了夺位,只怕是会不计一切代价。而现在,千雪和苍溟两大国,还算是安定,目前来看,暂时没有对我紫夜出手的打算,可若是一旦被人从中挑拨?”
“舅舅,您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小夏,你想想之前的思空。原是北漠皇室所用,怎么会到了我苍溟的百姓手中?区区一个红珠,就有胆子对你母亲下手?林家的事,看似是弄了个真相大白,可是,当初要害你母亲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是一直就没出来吗?”
云若奇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事关姑姑,也就等于与他们云家有关,不得不加倍小心。
“小夏,在你哥哥没有弄清楚这是什么蛊之前,你就先对外称病,只说是受了风寒。你之前一直在南方待着,这初回京城,身体略有不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是,舅舅。”
云苍璃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让他十分放心的小丫头,此时的心底,却是被狠狠地揪了起来。能让皇上如此用心,难不成,是他知道了什么?
云苍璃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蒙天!
这么多年来,虽说蒙天一直是被当作了钦犯在追查,可是实际上,若是他真的落入了官府之手,十有八九,是要被活着押回梁城的。
对于蒙天这样的人,任何一位上位者怕是都舍不得杀,更不可能会放了!
一想到自己已有两三年没有与蒙天见过面了,难不成,他出事了?
不过,云苍璃很快就想到了他的两个徒弟,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从桑丘子睿的反应来看,蒙天应该是平安无事的。否则,他这个关门弟子,哪里还有心思来京城淌这趟浑水?
云若奇有些疑惑道,“看来那个宫女倒的确是为了帮妹妹了。”
说着,眼睛再度看向了另外的一串珠子。
浅夏心中一凛,宫里那等地方,好好坏坏,真真假假,未必就是那么容易能分得清楚的。立马便将自己的手指刺破,看看这一串珠子,会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等了许久,也未见反应,不过浅夏向来小心,重生后的她,表面上话不多,而且性子也好,可是实际上,但凡是有一丁点儿可能要招惹到她的细节,她都不会放过。
直接将这手串儿拆了,一颗一颗地散落着,很快,倒是发现了其中一颗珠子有道裂纹。
云若奇一惊,直接就将浅夏伸出来的手给按下,“别动!我来看看。”
“三哥,你别动。还是我来吧。这些年在凤凰山,海爷爷可是没少拿那些个药草来折腾我。再加上了玉神医的各种试药的方子,我都就百炼成钢了。”
说着,浅浅一笑,还是推到了云若奇的手,莹白的指甲,不是很长,可是却能轻而易举地嵌入到了那珠子的裂缝之中,再猛地用力一扳,啪地一声,珠子应声裂开!
里面是一张同珠子颜色差不多的缎子,浅夏微微一怔,这算是什么事儿?心有狐疑,还是细心地将那小块儿锦缎展开,总共,也没有她的掌心那么大。
反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倒是一旁的云苍璃提醒道,“将它浸入水中,再缓缓地到烛前烤了。”
云若奇应声将东西接过,先浸湿浸透了,再拿到了一支烛火前,慢慢地烤着。
不一会儿,这上面果然就出现了浅浅的字迹。
浅夏的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看来,是有人要送消息给她的。只是,他们又怎么能肯定,自己一定会看到这条消息呢?
很快,字迹显现地清楚了,云若奇轻声念道,“吾妻浅浅,见字如面。许妃无心,皇后计深,切记切记。”
云若奇念完之后,看了浅夏一眼,再茫然道,“看这意思,应该是穆流年写的吧?”
浅夏轻哼一声,“他的胆子倒是大!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么说,今日他应该也在宫中了?”
云苍璃的神色也是有些庄重了起来,照现在这情形看来,穆流年当时倒是极有可能就在宫中的!只是,那可是白天,他到底是如何混进了宫中的?再有,青天白日,混入皇宫是何等的危险?他堂堂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何苦要自寻烦恼?
若是一旦被人识破,那可不仅仅是杀头而已!皇上本就有心除了长平王府,这个时候,一旦被皇上抓到了这样的把柄,直接给他冠上一个意欲谋反的罪名,也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再说,穆流年之所以出现在了皇宫,到底是为了浅夏,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说仅仅只是为了浅夏的安危,云苍璃显然是不信的!可是,青天白日,他混进皇宫,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只是闲着没事做了,打发时光?
“小夏,如今长平王夫妇不在京中,你今日在宫里又走了这么一遭,依我看,那个混小子今晚一定会来找你的。”
浅夏脸一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他来也无妨,反正你们之前也曾一起出过门。只是有一样儿,浅夏,如今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们的婚事都已经订下了,不可能再更改。即便是有机会取消了婚事,你的将来只怕也是更为难测的。”
浅夏的眉梢一动,舅舅不提醒,她自己都忘了要找穆流年算帐这一茬了!
竟然是在没有得到了自己同意的情形下,就这样的算计自己,看来,自己对他果然是太过宽容了些。
浅夏走后,云若奇则是看着那些小叶紫檀的珠子,手扶着下巴,半晌没有说一个字。
云苍璃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既不催促,也不提醒,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终于,云若奇的眼神一亮,显然是想通了什么,再抬眼,整个人的脸上,已是有了几分的笑意。
“想明白了?”云苍璃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大概也猜出了几成。
“父亲,之前总是听大哥和二哥提及这位穆世子,说他如何如何地了得,原本儿子是有几分不信的。可是今日一见,儿子是真心服了!能在永福宫里安插人手,并不困难,可问题是,那人却是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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