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的人群,沿着偏僻的路径靠近西面的城市。
中心火焰的扩散没有让灾难停止,反而像是结束了前奏,灾厄的正文正式拉开了帷幕。
惊天动地的地震中,魔力干扰到了天气的运转,不断有闪电落雷掉落在地上,与四散喷溅的火星一起毁灭着地表的一切,令潘尼感到仿佛身处深渊。
灾厄蔓延到西面不远的城市,无数建筑物在地震与火灾之中崩塌,无论军士还是平民抑或法师,没有找到掩蔽处的人四散奔逃着,哀叫与惨嚎弥漫了夜空。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再有人注意什么逃犯,而海湾中几条正要趁乱离开的船只吸引了潘尼的注意力,他催动飞行术和隐型戒指,悄悄地靠近了其中一条大型船只……这条船虽然很大,但是在海岸的船只中并不显眼,即拥有足够的空间,也不会遭来特别的注意。
重要的是,灾难开始的时候,这条船跑得最快,现在离海岸最远……“快,罗本,趁着红袍法师没发现,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这条中型的商船上面,兴奋的少女船长吩咐着一脸苦涩的老仆人:“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哈哈,居然在葡萄酒开始变味之前等到了机会。”
“菲娜小姐,这真的好吗?”罗本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有些害怕地看着燃烧的海港城市:“被他们发现会出人命的。”
“他们?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现我们吗?”名为菲娜的船长哼了一声:“等他们处理完了火灾,我们早就跑到远海去了,对了,叫掌舵的注意点,从南面走,避开西面海域那些塞尔海军。”
“呃……”老仆人抹了抹额头,看到燃烧的海港越来越远,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提出建议:“大小姐,南面有海盗……”
“海盗?哪里有海盗?”菲娜叉着腰哈哈笑了两声,眯着的眼睛如同两弯新月,嘴的两边露出尖锐的老虎牙:“他们不是刚刚被塞尔人收拾过一回吗?小心点就行了。”
“这……”醒悟到自家大小姐根本不把自己的担心放在心上,老仆人终于闭上了嘴——反正塞尔海军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同样可怕。
这时一点火星从天上掉下来,在商船的船板上爆炸开来,一群人在惊呼之中滚了一地,有两个不走运的水手还掉进了海里。
“见鬼,快把他们捞出来。”菲娜气急败坏地尖叫道:“拉满风帆,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深层的船舱里面,一大堆酒桶中间一个夹缝里,穿着黑色长袍的女姓在船体的震荡中抱紧了法师的脖子——这条脖子现在负荷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体重,这让他在震动终结之后伸出舌头扶着舱壁喘息起来。
这是个好地方。
虽然葡萄酒的味道浓了一些,不过空间倒还算宽敞——至少容纳三人不成问题,而舱壁还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可以让潘尼透过这条缝隙看到越来越远的海岸。
“呜呜呜……”他听到抱住他脖子的兰妮的哭泣声:“我不想回去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潘尼伸出一只手揉着她的长发,对着渐行渐远的海岸吐了口气,目光由平和渐渐尖锐,又逐渐转为平和。
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毁了?”
布莱克霍尔的大爆炸让建造在地下的研究室在瞬间都被封死,里面因此罹难的高低阶法师不知道有多少个,当然,对于一些法力高强的法师而言,突破岩层壁障逃出生天不成问题。
传奇法师当然也不例外。
奈维隆和阿兹纳述尔看到变成了废墟的研究所与被敲成下界地貌的周遭环境,眉头一阵一阵地暴跳。
“呼,我们的计划泡汤了,奈维隆。”阿兹纳述尔摊了摊手:“不仅仅是南面的战争,想要把因为这件事情而遭到重大震动的南方结界修理完整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我们强行进行计划,杜克苏斯瑞姆他们一定会发难的。”
“唔~”奈维隆神情阴森,一丝丝凉气从他平淡的语调中透露出来,他的目光看着布莱克霍尔中央的巨坑,嘿嘿地冷笑了起来:“可千万别让我知道这是谁干的。”
“下界领主太多了,谁知道哪个会发神经?”述尔摇了摇头,又皱起了眉头:“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吧。”
奈维隆的脸抽搐了一阵,神情由扭曲恢复了平和,看着废墟缓缓地点了点头,一道闪光消失在了原地。
确实麻烦大了。
“大人,布莱克霍尔毁了。”
塞尔东北部山区的一座秘密的堡垒里面,一个衣衫华贵的中年人对着一张背对着他的椅子鞠躬,进行着某种报告。
“毁了?怎么?帕拉斯,你这就耐不住寂寞了?”一根干枯的骷髅手爪搭着椅子的把手,在昏暗的灯光与弥漫的熏香中,那根包着一层干硬皮膜的食指指骨在木质把手上磕出轻快的声音,形成一种特别的韵律:“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
“大人,既然选择了追随你,我自然不会后悔。”帕拉斯.奥托瑞安恭谨地一鞠躬,眉毛动了动:“只是……这样,国内的局势就更加复杂,您选择隐藏在这里……”
“复杂?这不算什么复杂的局势,真正复杂的局势,还要几年后才会发生。”椅子转了半个圈,露出一副包裹着一层半干皮肤的骨头架子,如果奈维隆和其他两位首席看到这个家伙,大概不会感到多么的吃惊。
想要杀死这位掌控塞尔二百多年的强大巫妖,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几年后?”
“唔,有些敏锐的法师已经从因果律中捕捉到了条消息,最多再过三年,就会发生一场震撼整个托瑞尔的大灾变,比起那件事情……”萨扎斯坦低哑地笑了起来:“一点政权纠纷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
“大灾变?”帕拉斯.奥托瑞安不解地皱起了眉:“大人,可否明示?”
“明示吗?我也不知道。”巫妖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小盒:“不过把它送来的那个人的主人可能会知道更多一些。”
昏暗的灯光下泛出一股幽深的黑暗力量。
每当奥托瑞安看到这个刚出现在这里不到两天的小盒的时候,浑身就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他还记得把这个小盒送过来的那个人,浑身披着黑斗篷,透着一股疯狂的味道,这股好奇让他忍不住发问:“大人,它的主人是谁?”
“它的主人?”巫妖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桌子前面,抓起这个盒子:“前几年就死了。”
“呃……”这个答案让巫妖的忠实仆人惊愕。
“不过没关系,他的继任者还算守信,我帮他毁掉了伊玛斯卡古墓的封印,他就送来了我要的东西……”巫妖笑了笑:“不过恐怕他也不知道,我到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谁把那个封印毁了,唔,真的不是我干的。”
他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大人,这是什么呢?”
“这东西……它叫做潘得瑞姆灵魂水晶,唔,你大概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的灵魂碎片。”巫妖似乎没有多少解释的兴致:“虽然只是它灵魂力量的不到十分之一,但是只要释放出来,半个塞尔都会变成死灵生物游荡的乐园。如果不是它大部分实体都被完整地封印,我甚至不敢碰它。”
这恐怖的形容让奥托瑞安打个寒颤,转而就有了新的疑惑:“您拿他做什么?”
“当然是研究他的力量,唔,这可能会帮助我在即将发生的灾难中占取先机,不过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要先消失一阵,塞尔的事情,就让我那些亲爱的政敌们艹心去吧。”巫妖用调笑的语气说道:“为了一些无聊的东西如此热衷,唔,我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更高的追求,好了,帕拉斯,接下来我需要长时间地进行封闭研究,有件事要拜托你。”
“请吩咐。”巫妖的忠仆恭敬地答应。
“拿着这个。”萨扎斯坦将一个小些的盒子丢给帕拉斯.奥托瑞安,这个人疑惑地看了几眼,发现这个盒子的盖子紧闭着,他看着萨扎斯坦眼眶里的磷火,一股默契让他尝试着打开盒盖,但是这盖子的坚固姓显然十分可靠,他最终只有将询问的目光看向萨扎斯坦。
“你要做的就是时刻守着他,然后在它封印破开的时候把它打开,哦,很好辨认,就是它开始发光的时候,这会让我的命匣释放我的灵魂。”萨扎斯坦解释着这个盒子的妙用,不过却吓了他忠实的仆人一下:
“大人?你要我释放你的灵魂?”
释放灵魂对巫妖而言就是死亡。
“如果在那个时候你没有及时照我说的做,会发生更坏的事情。”萨扎斯坦将装着‘潘德瑞姆灵魂水晶’的盒子抬起来放到眼眶的两团磷火之前:“这个东西蕴藏的力量太恐怖了,我不敢肯定我是否有十足把握将它研究透彻,如果我的方法论被它的力量扭曲……萨扎斯坦依旧会存在,但我就不在了。”
帕拉斯.奥托瑞安顿时满脸大汗,感到手中捧着的盒子重逾千斤。
“当然,我不能把成功归于运气,如果一个人因为‘不走运’失败了,除了说明他应该失败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好了,帕拉斯,记住我说的话……”巫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着他的忠仆:“到时候不要犹豫。”
“是。”满头冷汗的中年人捧着盒子单膝跪地,目送着巫妖拖着长袍离开视线。
……当为奈维隆等几位首席大人与龙巫教提供了大量龙蛋龙骨等试验样品的遗迹深处被毁之后,这座深山上的平台就荒弃了,除了一些杂草之外,再没有了任何东西,直到今天,一群人的踏足让这里回复了几分生机,不过这些人的行装显然为这里增添了一些诡异的气氛。
他们穿着黄色的长袍,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刺青,胸前挂着一块奇异的蛇形徽章,为首的人一脸肃穆,仔细注视着一片狼藉的遗迹,跪在地上不知进行着什么样的祈祷,而后面的所有人也跟着祈祷起来,直到为首者在一个奇异的结束礼中站起,他们停止了祷念,但没有站立起来,而是抬起头看着这个领头人。
“古老帝国的血脉终将复兴。”他回头面对着一众跪着的黄衣人,举起一只拳头:“我们终将取回我们失去的一切,任何掠夺的人必须死,任何背叛我们的人必须死,任何盗窃我们财务的人必须加倍地吐出来,曾经覆灭我们伟大文明的存在,也必然会付出代价,祖先的意志引领我们,昔曰的荣耀终将重临……”
他的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神情:“伊玛斯卡万岁!”
“伊玛斯卡万岁!”这些人神情狂热地欢呼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