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室在另一个厂房,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电工和一个钳工值班,负责处理厂内一些紧急修理问题。
推开机修室的门,一股臭脚丫子味差点把杨不凡熏倒,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半躺在一个椅子上,两只脚都搭在另一个椅子的靠背上,两只散发着热气的脚丫子还不断晃悠着。
哎呀,这不是和武元璋一个寝室的机修老刘嘛,大家都直接管他叫刘臭脚或者毒气弹,至于这家伙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
杨不凡赶紧屏住了呼吸,慢慢靠近老刘,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刘,挤六坏了,给修修去,咳咳咳……”
老刘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恩,我等会去。”
杨不凡心说那不行啊,你要是在这睡着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机器能修好了。
“咳咳,老刘,你先把鞋穿上可好?”
“穿鞋?哼,你们都说我脚臭,我特么怎么闻不出来!”说着话,老刘直接拿手使劲蹭了蹭自己套着灰色袜子的脚,放到自己鼻子前面努力闻了闻,一脸的淡然,“你闻闻我手,一点味没有啊!”
看到老刘伸过来的两根手指,杨不凡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大喊道:“没味,确实没味,特么的那帮人就是太矫情,我让你穿鞋不是说你脚有味道啊,我是让你跟我修机去,都是着急计划,明早就要发货!”
听到杨不凡这么说,老刘显然很是受用,给散发着浓烟的两只脚套上了厚厚的电工鞋,起身跟着杨不凡就走。
走出机修室的那一刻,杨不凡突然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车间里原本的油漆味,机油味都是那么的好闻,清新的很。
“一切都是为了三倍经验,忍了,忍了!”
回到机台,王力已经躺倒在桌边睡着了,杨不凡也没叫醒他,只是督促老刘赶快修机器。
老刘磨磨蹭蹭的,一边用刚才蹭了脚的手捂住嘴巴打哈欠,一边查看着收线机的参数,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
杨不凡急的尿都要憋不住了,十分后悔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总逃课,搞的电路和控制电路这些课程只学到了皮毛,要不然他现在也许也能研究研究这机器怎么回事了。
看老刘查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杨不凡终于忍不住了,赶紧问道:“怎么样?哪坏了?”
老刘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玩意儿我不会。”
听到这话,杨不凡差点一口唾沫啐他脸上,你不会你装什么装啊,直接说不会不就得了!
“那怎么办?”
“得给工程师打电话。”
“好,那赶紧打吧!”
“可以,你先填一个报修单,然后把报修单给你们班长签字,然后我签字,都签了字,让你们班长联系设备部电气工程师,如果电气工程师知道怎么回事,会告诉咱们怎么办,实在不行,他只能来加班了。”
“这么复杂?以前不是直接打个电话就可以吗?”
“是你们生产最近总找茬,还总告状,说什么我们夜班机修不干活总睡觉,既然大家撕破脸了,我们经理决定以后碰到任何问题,都根据报修流程来,我也没办法啊。”
杨不凡仰天长叹,这特么也太官僚了吧,搞这么费劲有什么意义?
“行,我去找张大蛤蟆。”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又往生产办公室跑去,推门进去,发现张大蛤蟆竟然和老刘摆了同一个姿势,也是把两只脚丫子高高翘了起来,不过他可没睡觉,而是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从游戏界面来看,应该是大家好我是渣渣灰,是兄弟就来砍我那种游戏。
“班长,挤六机台收线机坏了,机修说修不上,让你给电气工程师打电话。”
张开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脚丫子都没放下来,冷哼道:“这也修不上,那也不会修,这帮机修就是吃干饭的!不行,我得把这情况汇报一下!”
说完这话,张开金直接打开手机微信,打开一个叫做腾飞运行团队群的群聊,然后开始编辑消息。
看着张开金用他那粗手指笨拙地打着字,杨不凡恨不得把他的手指头剁掉让自己来。
“班长,停机时间也太长了吧,能不能先给电气工程师打个电话,先让人赶过来再汇报?”
“放屁!你懂不懂什么是流程?工厂管理要是都像你这么儿戏,岂不是乱成一团?你回去等着吧,今天他们机修别想睡觉,电气工程师也得来,把机器得给我修了,还得承担责任!这帮垃圾,平时就知道浑水摸鱼,设备保养也不搞,日常点检也不搞,机器能不坏?”
杨不凡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退出了生产办公室。
我只想好好开机啊,拿个三倍经验而已啊,为什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