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皇帝朱厚照却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只听他面色平和地冲着皇后点点头:“夏玲珑祈雨的事情朕也听说了。夏玲珑是怎样的人,朕也是清楚的,朕和珍珠大婚的当晚,她也曾和珍珠说要祈福,来化解她们命盘里的相克之数。可实际呢?朕的珍珠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在当朝,只有皇帝和皇后的婚礼才可以称为大婚,可此时皇帝竟然脱口将夏珍珠册立为贤妃的那一日称为“大婚”,皇后只觉得心内如针扎一般疼,但总算这件事,皇上是向着自己的,她不禁轻轻松了口气。
“哦,皇上怎么知道是夏玲珑在求雨?哀家是因为闲来无事,派小七去御花园摘几朵鲜花来赏,才得知这孩子的心意。皇上政务繁忙,如何得知这后宫琐事?”
“朕本来也是不知的,是秀美人宫里的小明子给朕送来了一碗酸梅汤,还告诉朕说,秀美人这一整天都在为陕西求雨呢,让朕不要为国事过于忧心。”
“哦,想不到秀美人也如此有心?”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似有深意地瞅了皇后夏琉璃一眼,心内却在暗叹,这皇后真比以前长进不少,为了断绝夏玲珑所有争宠的可能,她双管齐下,一方面说求雨不可信,一方面若陕西真能下雨,也可把这功劳算在灵秀头上。
想到自己居然小看了皇后的心机,太后不禁心内懊悔,脸色阴沉起来。
皇帝只是微微笑着。这身旁的刘瑾接到皇帝暗暗的颜色,赶紧笑着接上话茬:“小明子来那会儿,正赶上吴贵妃娘娘也来亲自送茶点呢,吴贵妃当下捂嘴笑道,‘我一早就听说夏玲珑夏妹妹在御花园求雨呢,这秀美人虽谈不上是东施效颦,可诚意也差了许多,再说这求雨三日前都是不可进食荤腥的,不可施粉妆扮,冒犯神颜的。臣妾下午才刚见了秀美人,打扮的真是国色天姿,妖冶异常,哪里像是求雨的意思?’”
眼看计谋有一部分已经落空,皇后本就于吴贵妃不和,此时更恨的咬牙切齿,她强笑道:“秀美人没读过多少书,求雨乃是大事,她礼节上多有不通也是有的,但她本性淳良,比不得一些人虽聪敏博学,倒是一肚子害人的学问。”
皇上笑道:“那是自然,秀美人是皇后亲自给朕选的良伴,朕岂会责怪?只是这夏玲珑,无论她之前做了多少错事,若她能真为陕西求来大雨,倒也是功德一件。”
一时之间,众人都各怀心思,夜已经极深了,这屋里的人却都全无睡意。
大约一刻钟过去,皇后看看皇上没有要走的意思,遂上前道:“夜深了,想必太后劳累,要歇着了,皇上,今日是初一……”
正在这时,忽见慈宁门外,皇上身边的另一外太监小笑子喜色连连的闯进来,还未进门就大喊:“皇上,太后,奴才给诸位报喜啦,陕西八百里加急密信,说是酉时已降大雨。”
这一屋子的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顷刻间脸上都露出欢喜无限的神情来,纷纷跪下给皇上和太后道喜。
彼刻朱厚照看起来自是神采飞扬,但只有服侍皇上多年,深得皇上心意的刘瑾能看出他深深眸色下的担忧。
外面的雨,是越下越大了。
他多年来深知帝王之意,此刻焉有不讨好表现的道理?只见刘瑾上前一步,冲着太后便磕头:“还是太后娘娘调教的好,夏淑女在您宫里不过数日,已经沾染太后娘娘不少福泽,祈雨半日,陕西便得大雨倾盆,太后娘娘真是福泽深厚,实为大明之福啊。”
他这一提醒,太后便立时想起,夏玲珑已经在御花园跪了有一整天,淋雨也有多半天了,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她想要叫云锦几个将其传回,思忖一下,又转身笑道:“皇儿,你看夏淑女该怎生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