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清冷多日,却不见门楣落魄,进到院中来方才见着打扫的极是干净。那正屋中门扉开着,廊前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飘飘然染了满园子的清香。
轻罗正蹲坐在胭脂跟前学描花样子,听得见脚步声,忙起了身子。胭脂倒是不心急,将那狼毫搁在一旁,才施施然的起了身子。玉墨立在屋外,裙裾上沾了不少的落花,显然是站了许久。
她神色固有的清冷,瞧了胭脂手中的东西,淡淡开口道:“老爷病了,如今在落梅院中休养,点了名命二奶奶你前去伺候着。暂且免了你的禁足令,速准备好就去吧。”
玉墨见她缄默良久,眉头微蹙,不由继续说道:“怎么,你害怕。二奶奶你如今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你且好生想明白吧。老爷对你的眷顾,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这番话正是说予胭脂听的,胭脂如何不明。轻罗心里微觉奇怪。若是老爷亲自点名,怎会由夫人身边的丫鬟告知,只恐其中大有文章。轻罗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胭脂唇边含着一抹苦笑,眸中也似落了入水珠,闪闪亮亮竟让人看不清。
胭脂点了头,应了句是,偏了头吩咐道:“去准备好,我们就去。”玉墨见此,知晓胭脂说一不二便觉心中略略心安。她早就吩咐了守在门外的那几小厮。只要胭脂已离开洞庭轩,定要见着她进了落梅院方可。
在这府中待久了,这次去落梅院也算是熟门熟路。园子里翠柳繁花,百花开到艳到极致,却渐渐有了颓唐之势。那小丫鬟坐在廊下,见着一女子从远处渐渐走来。
那女子着了一身碧衣,袖口处绣了几朵素净的梅花。脸上脂粉为施,发上别了一根通透的方钗,耳边流苏恰巧落在耳边。阳光微盛,照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踱上了一层暖意。额间一粒鲜红的朱砂痣,眸中顾盼流光,直如秋水静潭,叫人移不开眼去。
早就听闻了老爷新纳了房小妾,竟是真如那些个婆子口中所言一般。待她走近,那小丫鬟才反应过来,忙起身抬高声音叫了声:“二奶奶,来落梅院是所为何事?”
“老爷命了我来伺候,还望姑娘报一声。就说是胭脂来了。”她嗓音柔婉清越,如琴瑟和鸣之声。
屋中的陈宣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顺着那半开着的窗扉一望,碧树下果然见着一仪态翩翩的佳人,垂首而立,正是胭脂。
他忙起身,将那碗药往炕几上一放迎了出去。那小婢女听见声音,噤了声往一边退开。胭脂见着陈宣,嫣然一笑,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你来了。”他脸上有恍惚的笑意,稍稍一顿却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胭脂道:“是老爷命了我来的。”陈宣身子不由一震,扶着门框的手竟有些稳不住。凌厉的眼神一扫,落在那廊下站着的小丫鬟身上。
那小姑娘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绝没有,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