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问过的少爷,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他真是这样说。”胭脂抬头,一张小脸在昏黑的烛光中更显瘦削,眉眼干净。
“小姐可是要碧儿去请少爷?”碧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胭脂垂头,静默不语。
“明日再去吧,这会儿他也应该不在府中。”胭脂摇摇头,将碧儿的手拉过来,紧紧的握住。“我定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你放宽心吧。碧儿,你家小姐我这次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明白了许多。”说完,她对着碧儿嫣然一笑。
碧儿惊喜的覆手盖住胭脂的手。“碧儿也就放心了。”自从老爷死后,小姐从未这样笑过,想必现在是真的放下了。
次日一早,胭脂刚穿好衣裳不久,就听见熟悉的慵懒声音在外面的木楼梯上响起。从门后探出一张细白的男人的脸。他一身的月牙色的袄子,长发上布着晨露,撑着门框对着镜中的胭脂一笑。他就是慕容府中的长子慕容景曜。
“少爷,你现在的样子,不行啊。”碧儿慌张的跑进屋内,见胭脂已经起身,望着那个已经站也站不稳的兄长。她缓缓的将帕子放在桌上,对着碧儿点了下头。碧儿听话的退了出去。已经有许久未见,他脸上倒是刻上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我的妹子啊,你可醒来了。你不醒来,哥哥我可是没法向死去的爹娘交代啊。”因醉酒,还未清醒。他摇晃着身子踉踉跄跄的朝胭脂走过来,唇上含着谄媚的笑容。
“不牢哥哥费心了,妹妹我已经好多了。”胭脂身子微微一僵,用绣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嫌恶的看了一眼酒气汹天的哥哥。
望着自家的妹妹已经长得如此的亭亭玉立,想起小时的那般粉雕玉琢,跟在他身后柔柔的唤道:“哥哥,等着胭脂。胭脂要与你一起。”转眼间,已是快要飞出府院的姑娘了。
“胭脂,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没有守住这个家。你恨哥哥吗?”他抬手想要想往常一样去摸摸胭脂的脑袋,才方知现在这动作她定会嫌弃的躲到一边。
“恨,怎会不恨。是哥哥你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胭脂抬眉,对着跟前的兄长一字一句的说道,眼里的恨意越发浓郁。就是因为他做哥哥的,性子软弱,才会让苏氏有机可趁将她一步一步逼进了鬼门关。
望着她略带恨意的眼睛,他不由得后退一步。他记忆中的小妹是温柔的,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
“若不是你,我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模样。府里也不会败落成如此不堪。若不是你,我现在应该也是坐在李郎的花轿之中了。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胭脂望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只觉心中一阵恶寒。她颓然的坐在椅上,心中仿若牵起无数的游丝。一半是自己,一边是整个慕容府。
“哥哥,我求求你,让我留在府里。我愿意做女红,让你拿出去卖,拿来抵消之前的债务。”胭脂跪倒在他跟前,拼起最后一丝希望求着自己的兄长。
半晌,从头上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扑通一声,慕容景曜朝她跪下身来,对着他自己的脸狠扇两个耳光:“胭脂,是哥哥对不起你。可是他们说了,只要你不去,就要打断哥哥我一条腿来抵债。哥哥不想要残啊。你要救救我,胭脂你救救哥哥。”他抓住胭脂的手臂,颓然的哭喊道。
紧接着道:“还有这个府院,是爹的建的,我们兄妹俩也是在这里出生的。你舍得它变成其他人的吗?只有你,慕容府现在只剩下你可以救我们一大家子了。哥哥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他对着胭脂连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一直念叨着:“胭脂,你看在爹的面上,救救哥哥。”
慕容景曜一边哭喊着一边抬起眼角观察着胭脂的神色。只见她闭着双眼,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不忍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看在爹的面上,还有什么可以支撑着胭脂活着呢。到如今这部田地,她可以不顾所有人,但唯独不能不念着这份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