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胭脂哪里还看不出,苏氏这意思分明是那聘礼她已经握在了手里,若要叫她吐出来,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听见苏氏收了聘礼一事,碧儿有些心急,赶紧问道:“那老爷在世时提亲的李家的公子呢?”
嫂子狠瞪了碧儿一眼:“大胆贱婢还不退下!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说罢,故意停顿了半晌,提高了音调,对着胭脂说道:“李家前些日子差人来退婚,你也知道咱家现在不景气,大概是怕咱们家拖累了他家吧。这等势力之家,我与你兄长岂能将你终身托付于他?所以你哥也就应了。”
见着胭脂的脸色惨白了几分,苏氏抬起带着翡翠玉镯子的手抚了抚鬓头上的钗花抿唇意味深长的一笑。
胭脂脑袋里嗡的一声,一把揪住了苏氏的衣袖惊问道:“你说什么?李郎退婚?这不可能!我知道了……是你!定然是你贪图柳家的彩礼,才逼得李家退婚!是不是!”胭脂怒上心头,双目通红的瞪着苏氏,苏氏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吓的有些慌神,待反应过来才惊异自己竟会怕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她一把扯回袖子,甩脱了胭脂的手,冷笑道:“我的傻妹妹,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句是能信的?他这头说爱你一世不变心,转头就能对别的女人说,听嫂子一句劝,寻户好人家享福才是正经……”
胭脂却已转过头去,不肯再看她一眼。
苏氏却也不生气,统共也没多少时日了,到时候嫁了出去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何况又有这样丰厚的彩礼,受她这点小气也算不得什么。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厌恶的看了一眼这屋中冷清的摆设,揽了揽自己的肩膀道:“这绣楼怎会这么冷?碧儿,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拿一些木炭回来,烤着火,暖和一些,女儿是家里的娇客,可不要冻出个好歹来了。到时候嫁过去,倒叫人说我这嫂子刻薄小姑子……”
这马上新婚的姑娘家病怏怏的成何体统,她便当是可怜胭脂,不然谁会这么对待死了爹的小姑子?
这时,天井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酒楼之中的那些个女人将哥哥送了回来。嫂子脸色一变,怒匆匆的推门下了楼去,临走丢下一句:“三月之后等着出嫁吧!”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碧儿见她走远,才冲上前去将门牢牢地锁住,流着泪抱住了自家小姐的肩膀,不是为自己委屈,只是为小姐抱不平。慕容家算是败了,败在了胭脂的哥哥手里。老爷在世时是如何的风光,夫人也断不敢欺负到自家的小姑子头上来,平日里碰见,至少会客客气气的搭理一句。
胭脂母亲去世的早,老爷也因此格外疼爱胭脂,视她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是亲手教习写字画画琴技等,还为她找来布庄里最有为的刺绣的女红师傅教其女红。胭脂尤其是在刺绣方面颇有造诣。
只是老爷一死,慕容家的产业也就全都败了。胭脂在就家中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下人们送来的饭菜都是些油水不沾的青菜叶子,也难怪胭脂的身体会越来越不好。
屋中却是是冷清的很,碧儿蹲下身子来,将手帕放置胭脂手中忧心忡忡的问道:“小姐可是要吃些东西,奴婢去为小姐寻一些回来。”
手指尖拂过胭脂的手心,胭脂仓皇的抓住着急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冷。可是冻着了。”碧儿的手冻的如同冰块一般,定是着凉了。
胭脂心中愧疚,想起前些日子晚上冷时,让碧儿去抱被子时就应该想起,这绣楼哪有多余的被子。碧儿定是将她自己的给了她才会这般。
“没事的,小姐。奴婢只是有些不习惯这天忽然的冷下去了。”碧儿虽这样说,可是背过身去的闷咳却深深地刺痛了胭脂的心。这府院之中,碧儿是唯一对她关怀的人了。
“去管家娘子那里去取一些取暖的炭回来吧。把屋子里弄的暖暖和和的。”胭脂放开碧儿的手,看着碧儿有些惨白的面色,担忧的说道。
“不行,那管家娘子给的炭都是些劣质的东西,烧起来的烟对小姐身体不好。”碧儿拒绝道。胭脂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何况是这巴掌大的绣楼,定是会要了小姐的命。
慕容府虽是落败了,可也不至于落败到如此地步。一点点取暖的炭也用得着欺骗自己了。如今害的碧儿也跟着她一起遭罪。
胭脂见碧儿如此,心中百转千回却也是不得不对碧儿多了一分担忧之意。眼见着她已经落得如此这般田地,她却还愿意侍奉在自己身边。
见自家的小姐不再让自己去拿那些粗糙的炭,碧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碧儿知道小姐有什么心事只会憋在自己的心中,少爷前年还会上绣楼与小姐说上几句话。自从迷上那些巷子里的姑娘,就在也没来过了。
胭脂心中其实清楚,现在家中是谁在当家。嫂子视财如命,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是变本加厉的克扣。月寒时吃上一两顿油荤,也要用胭脂的首饰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