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将不为怪,但杀一个投降的人,这是残暴,这是失了规矩!
“孙长青此举会让邻国如何看我大周?会让天下如何看我大周?我大周泱泱大国,对于束手投降之人居然残杀,何为大国之风范?”
崔元身体笔直,言语如刀:“臣认为孙长青此举陷君不义,是为不忠;行为残暴,是为不仁;赶尽杀绝,是为不义。臣请治孙长青欺君罔上,大不敬之罪!”
嗬……这可真是来势汹汹啊。
不过一旁的陆逊可没觉得来势汹汹,他笑道:“崔侍郎就不要先扣帽子了。要说不仁不义也是西凉在先。别忘了羲和公主是怎么死的。”
崇文二年周灭后梁,同时收复鄯州,西凉交和书,请求大周派公主和亲。先皇的七女儿羲和公主奉旨前往西凉,谁料两年后报亡。这也是大周频频攻打西凉的原因。
“顾淮征战二十多年平了后梁又平了西凉,几个结义兄弟死得只剩下他和孙长青。如今顾淮也死了,你还要请治孙长青的死罪,顾将军尸骨未寒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好你个陆逊!这话一出,朝堂百官心中就叹了一声:这几句话本来是没有什么力量,但是谁不知道皇帝倚重顾淮?顾淮本就没有家底,结义兄弟都死得干干净净,再问罪孙长青岂不是让人觉得皇帝无情?
皇帝可是最仁厚的。
好你个陆逊!
“好你个陆逊!”有人咬牙切齿低声吼道。此时已经下了朝堂,他和几位要员正在沈相公【注1】的书房议事。
“相爷,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在朝堂上进言的崔元忍不住问道。
“因为顾淮死了。”
因为顾淮死了?这话回的让堂内诸人怔怔。
沈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正色继续道:“顾淮死了,陛下伤心,不愿意再责罚了。”
但问罪孙长青的事不是上朝前就议定好了的吗?顾淮死了,他在朝中无根基,扳倒一个小小的都尉,推举章辽上位,简直是一气呵成的事。
“要怪只能怪王充。”有人不甘道。
“对,陆逊是王充的人,他们什么时候勾结了孙......孙长青!”
“不要说胡话。”沈渊摇摇头,“王相公怎么会勾结孙长青,他是为了我。”
为了均衡我的势力。
为了不让我一支独大。
为了让朝堂三足鼎立的局面维持下去。
众人也想明白了,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沈渊补了一句话,他们便收声了。
“这也是皇帝的意愿。”
均衡朝堂的势力,是皇帝愿意看到的。帝王之道,在于制衡。他们都是棋子,执棋人的意愿永远大过他们的。
“这事,要不要给宿州那位说一下?”有人不甘心地问,“联合起来说不定另有转机?”
沈渊依旧摇摇头:“张衡虽然不上朝,手下的谏议大夫们又没有休息,不用多此一举。”
他那么能掐会算连朝都懒得上,显然是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
“那章辽的事......”毕竟章辽也算他们的人,当初可是说好的极力推举他。
“他自己生不逢时,怨不得旁人。”沈渊不以为意,“他要是因为这事闹,就寻个由头革了他的官职让别人来。”
这话一出,众人便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到底是便宜了孙长青......”
是啊。
他们这些日的谋划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注1:相公。唐朝时宰相的称谓。】
【圣人、皇帝、陛下均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