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不管,我就信我自己个儿亲眼看到过的东西。”宝鸳认真地看着柏灵的眼睛,又像是鼓励后辈似的,轻轻拍了拍柏灵的手臂,“娘娘还等我呢,我回去了。”
目送宝鸳离去,柏灵转身回屋,才推门进,就听见方才还嗡嗡作响的屋子霎时寂静,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慌张地收回了目光,翻动了一下被子假装睡觉。
她一个人默默走到通铺的尽头,脱去外套躺进了被窝。
垫被和身上的被子都有些硬,枕头也松松垮垮,有和没有好像就没什么分别。柏灵将衣服团了团,放在枕头的下面,勉强垫了垫。
窗外的风雨依旧狂暴,她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习惯,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忽然意识到——承乾宫的屋顶和家里不一样,这儿是不会漏雨的。
柏灵换了个方向侧卧,两手将自己抱了起来,她这时候才真正觉得一阵难以言说的疲倦感,正幕天席地扑卷而来。
闭上眼睛,柏灵想起了柏奕和父亲,不知道他们今天过得怎么样……千万要平平安安才好。
这才是进宫的第一日呢。
……
次日,三月初八。
清晨,仍是天才初亮,柏灵就已经起来梳洗——甚至于,她是屋子里第一个下床的人。
但梳洗完毕,她也哪里都没有去,就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桌案旁等候。
因为每个月的初八,都是入宫觐见太后的日子。每到这时候,十四就会少见地主动露面,领着柏灵一道进宫。
如今她人已在宫里,该是不必起得那么早,可习惯仍在。
婢女们这时候其实大部分都醒了,只是离卯时还有两刻的时辰,大家原是要再伏一会儿,可屋子里新来的司药毕竟已经起了,众人也不敢偷懒,索性都起来穿衣服。
唯有最靠西侧的两人,直到所有人几乎都出了门,才黑着脸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两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似是比宝鸳还要长上十几岁,衣服也不是粗使宫婢的粉白色,颜色要深一些。
当着面,她们故意将老夫人赐予的宝蓝色香囊挂在了衣襟前头。
“昨晚把我们一个个都闹得那么晚,今天又假惺惺地起早,呵,有些人可真会讨巧。”
“就是,”另一人接言道,“柔柔弱弱的狐媚样子,也不知道是在装给谁看。”
“一来就顶撞老夫人,还把脏水往二爷身上引,”高的那个瞥了柏灵一眼,“也难怪,毕竟生下来就死了娘,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儿!”
她们脸上冷冷的,半摔半叠地收拾了被子,屋子里顿时扬起了灰。
“姑姑这话,倒说得蹊跷了。”柏灵忽然说话了。
两个婆子彼此看了一眼,爆出一阵低低的嬉笑。
矮的那个故作惊讶地往柏灵那边看去,“呦,姑娘还在屋子里哪,瞧瞧我们两个眼花的,都没留心。”
柏灵仍是不动声色,只是丢下一句,“没留心事小,要是为了一两句浑话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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