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就像此刻……他所握住的手指。
那手指的主人没有握住他的手,却也没有离开,他听见一个女声,清冷而安静,仿佛星光,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在瞬间抵达它想要抵达的终点。
“你很想你娘吗?”
“想……”他几乎立刻冲口而出地回答,随即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是她……不要我了……”
他唇边绽开一抹笑意,模糊的、苦涩的、失望的、不解的……
有些记忆已经在岁月中淡化,但当初那时绝望和寂寞的感觉,还深深刻在心版,他已经忘记要为何绝望为何寂寞,却依旧在多年后无法控制叹息。
太史阑注视着他的笑容,很难想象那么骄傲自我的人,会绽开这样虚弱而又自弃的笑容,这孔雀一般的男人背后,到底藏了多少连他都不愿面对的旧事?
“没有娘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半晌她道,“一定有难言之隐。”
“我忘了……”他低低喘息,“……我就记得她推开我……推开我……之后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此她便不见了……”
“推开你或者是为了保护你,或者是不得不推开你。”她冷静地给他分析,“你这么眷恋她,说明她平日对你很好,那又怎会好端端地推开你?或许在你远走的时候,她也躲在一边哭。”
“她……没有陪我一起……”
“我知道南齐的女子,在这个社会没什么地位,我想从你平日的言谈来看,你们东堂女子的地位想必更低。”太史阑伸手给他拉好了领口,“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女子,在家长的决定面前,是没有什么抗争余地的。”
他稍稍沉默,似乎在半昏迷半清醒的混乱中,努力接纳并分析着她的话。
那清清冷冷的声音,那没什么感情的语调,飘入此刻他火海般的意识里,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清凉,那些灼热的温度锥心的痛,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我想不起来她……我为什么忘记了她……”他困惑地喃喃问,“我是在恨她吗……”
“人总是潜意识中,拒绝那些曾让自己痛心的事情。”太史阑弓起膝盖,摊开身体,出神地望着窗外渐渐澄净的月色,“我三岁时,妈妈去世,我被人抱进研究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想法,外面的人,里面的人,曾经发生过的事,包括我的母亲,我都忽然没了感觉。”
“你……也在痛心吗……”
“不知道。”她语气淡淡,“或许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我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后来大波来了,她和我不对盘,一开始总打架,打着打着,我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讲话了;再后来蛋糕妹来了,她那么甜,总在笑,我说的话又多了点;再后来小珂抱了进来,她才一岁,整天哭,不哭的时候看人的时候也泪汪汪的……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正常说话了。”
“……你有那么多朋友……而我,我只有我娘,我还失去她了……”
“我也和我的朋友失散,今生今世,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太史阑喝了一口茶,“你好歹还能知道你娘不在了,而我,我甚至不知道她们在不在这个时空。”
“听不懂你的话……”
“不需要懂。”她道,仰着薄薄的下巴,“这世上永远有人比你不幸,比你惨,比你更懂得痛苦,但人生来不是为了懂得不幸和痛苦的,活着,为你在乎的人好好活着,才是生存和做人的最大意义。”
他不说话了,轻轻喘息。
门外有人轻轻停住脚步,是端着药汤,准备来替换太史阑去休息的苏亚。
隔着门缝,看见一坐一卧的两个人,司空昱在谵妄中对答,太史阑漠然望月,却在一声声回应,苏亚怔怔看着那女子月色下薄透的下颌,想不到坚冷如太史阑,竟然也会整夜不睡,替人开解。
这是不是独属于她的温暖和温柔?
苏亚缓缓退了下去——有时候,正确的言语和那个对的人,才是伤病的最佳良药。
屋内两人安静了一刻,太史阑也觉得有些疲倦,她俯身摸了摸司空昱的额头,感觉热度好像退了一些,转身下床去取剩余的参汤,准备给他再灌一点,便换人来伺候,她好去睡觉。
她刚刚端来参汤,俯下身,司空昱忽然张开眼睛。
这一霎他的光艳潋滟的眸子,无尽的黑。
随即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太史阑,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挥开参汤,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凑上自己的脸!
太史阑身子一僵,迅速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