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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一山不容二虎,天纪和上府关系就不算太好,天纪少帅纪连城,更是出名难缠,天纪军的罪囚营,就是有罪士兵整编的一个营,待遇恶劣,地位低下,更是纪连城没事出气的对象,据说在里面的人都恨不得早点上战场,不是为了挣军功早点赎罪,而是可以早点死了少受点罪。
邰世涛一定不肯发还原籍,那么十有八九会被发配天纪军,邰世涛去了那里,那会比死还痛苦!
“国公——”士兵们哀声大喊,砰砰以头抢地求情,邰世涛此刻倒恢复了平静,一直扭着头,忽然热泪滚滚而下。
热泪滚滚,却一言不发,牙齿咬住下唇,深深一个唇印。
容楚又看了他一眼。随即他似有点不耐烦,衣袖一甩道:“如此重罪,我已饶他一命,你等还要纠缠不休,当真以为我容楚剑下,不敢斩你等人头!”
士兵们不敢再说话,都低下头,双手死死抠着地面,咬牙忍住一腔悲愤,眼泪扑簌簌落在泥土里。
护卫们将邰世涛拖了下去,就地执行军棍刑罚。
棍子落肉的声音传来,声音干脆、厉烈、决断,啪啪似打在每个人心上,士兵们听得身子一抽一抽,似打在了自己身上。
每个人都在棍子声的间歇里屏住呼吸,等待一声呻吟或者嚎叫,然而每次拎着心的等待,换来的都只是单调的棍子落肉声。
没有邰世涛的呻吟和求饶,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这少年平时似乎有点聒噪,然而此刻倔强坚忍,令人震撼至沉默。
容楚早已转身负手,一副漠然不理的姿态。士兵们恨恨望着他修长笔直的背影,都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将这人高傲冷漠的心,烧出一个致死的大洞。
八十军棍打完,护卫们将血肉模糊的邰世涛拖来让容楚验伤,容楚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
护卫们将邰世涛拖了下去,剥掉了他的佰长军衣,送上马车,准备送他去都督府。
似乎已经昏迷的邰世涛,在被送上马车的那一刻,忽然醒转,挣扎着探头,大喊,“容楚!你记着!我邰世涛今日之事,永生不忘!”
容楚的背影似乎微微一震,随即冷笑道:“请便!”
马车辘辘远去。
少年最后一霎的呼喊,似乎在震荡在天际,震散白云,落几丝细雨。
所有人立在雨中,默默无言,忽觉心中疼痛,却又不知为何疼痛。
那一百个士兵默默爬起,各自抹一把泪离开,走的时候,都恨恨盯容楚背影一眼。
容楚始终没有回头。
立于雨中。
他身后无数人,只能遥遥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国公此刻是否余怒未消。
没有人看见,在那无人看见的一隅,这悠游自如的男子,隐忍和无奈,写在眼眸深处。
很久很久之后,雨幕深,衣襟湿,一朵落花在他脚下零落,被他濡湿的袍角掩盖。
赵十三听见他的主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马车辘辘向前行。
因为时辰紧迫,太史阑趁夜也在赶路,这夜半夜她忽然惊醒,恍惚中仿佛听见邰世涛的呼喊,那孩子从一片血火中走来,对她道:“姐姐,我总是为你的。”随即转身,走入另一片血火。
她伸手欲待去拉,想要问个究竟,随即醒来,黑沉沉的马车里,景泰蓝在她怀里酣睡,窗外起了微雨,嘈嘈切切,她忽然觉得心中凄切,再无睡意,靠着车壁,睁着眼睛到天明。
天快亮的时候,她捏了捏自己的袖囊,袖子里有一张纸条,是容楚临行时塞给她的,容楚说他还有点事要处理,稍后会赶到昭阳城,叫她自己小心,并嘱咐她,在遇事怀疑不安时,再打开纸条。
怀疑,不安,会有什么事情让她怀疑不安?他预见到了什么?
天亮了又暗,第二个天亮的时候,昭阳城到了。
太史阑掀开车帘时,首先看见的是高大的城门,比北严那个破破烂烂的内城城门阔大许多,进出人流不绝,还有很多来自外地的商贩,从大开的城门看进去,城内道路平整,摊贩众多,百姓安居,着实不愧行省首府的兴盛景象。
二五营跟随她来的学生们,已经赶到了她的马车之侧,他们在此次战役之中也有守城之功,一并来到昭阳城授勋,之后是在昭阳城就职,还是回二五营继续学业,还要看朝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