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编队!”太史阑的声音远远传来。
“哎!”沈梅花连滚带爬地奔过去,过一会儿,她的大嗓门哀嚎起来,“什么都不给我,连个名册连支笔都没有,让我怎么安排……啊啊啊太史阑我没得罪你吧……”
太史阑在哀嚎声里平静下城头,史小翠杨成等人立即下城的下城,做事的做事,都让自己很忙,很忙……
太史阑在下城之前,转头,对城外看了一眼。
那一生动用三次的武林檄,这是第几次……
白日里一天忙碌,到了晚间才稍稍安定,内城原本住户少,主要是官衙集中地,以及官员和一些大户人家居住所在,此刻挤得满满当当,那些巨户门楼之下都坐满了人,到处头挨着头脚绊着脚,清静的内城面目全非,好在太史阑严刑峻法,那些富户官员都敢怒不敢言,也有很多人主动开门接纳百姓——大难最能触动人的柔肠,严酷的环境里,爱心才得凸显。
太史阑披一身清冷月光,缓缓从长街走过,身后跟着火虎,那男子一路都跟着她,也不说话,太史阑也不理他,让他跟着到处跑,把后背亮给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严格意义上,她和火虎还算是有仇。
一路上檐下都睡满了百姓,蜷缩着幢幢的黑影,孩子梦中的呓语和老人衰弱的呻吟交织,唱一曲乱世劫难的哀凉。
太史阑皱着眉头,眼神很冷。
她刚才从萧大强他们口中得知,其实一开始西番军队进城的并不多,似乎只是一个千人队,是从北严阴山里突然穿出来的,出现在城门下的时候,最前面一队骑兵烟尘滚滚,当即吓坏了排队入城的百姓,纷乱之下,守城官指挥失误,被对方一箭射中咽喉,其余士兵群龙无首,惊慌失措,又听了太多关于西番凶蛮恶毒的传说,心魂俱丧之下竟然弃城而逃,白白将南齐城墙拱手相让。
这是南齐历史上最快被攻破的城池,也将是南齐历史上最大的耻辱。
北严位居内陆和边疆的交界,夺下北严,上可扼天纪军运粮必经要道,南可攻上府兵大营截其退路,如果野心再大一点,以北严为据点,渡定江直下南境,五日内便可进逼丽京!
太史阑非常疑问西番对方那个千人队,是怎么越过上府兵大营和天纪军巡哨,直接穿入北严的,她命人翻出北严府内珍藏的军事地图,发现阴山之内有一条小道,曾经是南齐卫国战争时期,北严封锁时由士兵开出来的运粮密道,从那里可以抄近路到北严,还可以越过上府兵大营。这地图虽然标明绝密,但存放并不严格,管理的书记也说不清是否被人取用过。太史阑想起曾听人说吴推官回来过,之后又失踪,心里隐隐有了数。
事已至此,追究谁都没用,她恼恨的是张秋贪生怕死延误时机,和本地军务废弛,城内守军三千,如果一开始就能组织上城对抗那个千人队,何至于如此。
身后脚步声橐橐,苏亚和史小翠跟了上来,递过来一块面饼,太史阑接过来,大大咬了一口,史小翠笑道:“不用问就知道你一定没吃。”顺手又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的咸菜。
“城中现在食物配给,盐油菜米都紧张,这咸菜可是千金不换。”史小翠笑得得意洋洋。
太史阑拈起一块酸萝卜,却没有吃,走了几步,顺手塞在了一个巴巴望着她手中萝卜流口水的孩子嘴里。
随即她继续向前,听也不听那家大人喃喃的道谢。
苏亚和史小翠停住脚,相视一笑。
这个特别得让人想笑又想叹息的人啊……
“我想。”史小翠悠悠道,“这场灾难如果安然渡过,我也和你一样,跟着她算了。”
“嗯。”苏亚还是那木木的老样子,一点都不奇怪的模样。
“跟着她一定有前途。”史小翠双手捧心满是憧憬。
苏亚不做声——傻子都知道,跟着太史阑是半空走钢丝,也许可见天地辽阔清风徐来,但更可能是被天上强风猛卷吹落。
太史阑那种毫无顾忌,老子天下第一的德行实在太可怕了。
火虎却哼了一声,道:“她也配!”
“她不配。”史小翠笑嘻嘻地道,“我就不懂她这么不配你跟着她干嘛?”
“等着暗杀。”
史小翠哈哈一笑,苏亚唇角勾了勾。
风有点凉,心却是温热的,像盛宴后一碗清粥,熨贴的热度,生出朴实的甜美。
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的太史阑,忽然站了下来,前方似乎有点喧嚷。
几人立即抢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一家大户,居然晚上施粥,立即引来一批百姓,吵吵嚷嚷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