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这回,卢嘉瑞倒想到这家酒家去,炒上两三碟小菜,喝上两杯,一来不必去吃寺里斋饭,二来也看看在这样的山野酒家吃酒,到底感觉如何。
卢嘉瑞便领着逢志朝酒家快步走去。
进到酒家,看里边没有什么客人,卢嘉瑞便挑了一张中间的桌子坐下。店小二连忙过来,问道:
“请问客官,要点几个小菜,喝上三两碗酒吧?小店虽在郊野,菜色与酒香一点也不比城里酒家差哩!”
“那好,那在下就试试你家的菜色酒香究竟如何!都有什么菜色?掌柜的,好吃的报来!”卢嘉瑞问道。
“煎炒的有肉醋托胎衬肠、盘兔、炒兔、生炒肺、羊脚子、鹿脯,羹汤有三脆羹、二色腰子羹,时蔬有清炒莴苣、水焯生菜、油焖京西笋。客官别看菜色不多,保证款款好味道,吃过还来。至于酒,那更不必说了,跟城里的一般,都是从河北东路提刑司副提点刑狱公事卢嘉瑞老爷掌下的酒榷货务沽来的好酒。”店小二麻溜地说道。
“哦?你这山野店家,不自己酿酒售卖,多赚些个?”卢嘉瑞问道。
“小店虽小,作奸犯科之事却不敢造次,为多赚几个铜钱冒收监入狱的险也不值得。卢老爷本就是掌刑老爷,犯事犯到他那里,要是被抓获了,那还有何幸?”店小二笑道。
“好,守法做买卖,才能稳妥!”卢嘉瑞说道,“那请掌柜的就给我每样肉菜都来一个,羹就要三脆羹,蔬菜就油焖京西笋好了。酒嘛,先上三碗,不够再添!”
“客官就一个人,点要这许多菜肴,吃不完。不如就点两碟肉菜,一个羹汤,一个蔬菜,足够了!”店小二说道。
“掌柜的,无妨,你说你的菜肴好味道,我就信你,每样都点要一碟来试试,吃不完,给我包了拿回城里去。”卢嘉瑞说道,“你这里看着也没有其他客人,不会就没有食材了吧?”
“谁说这里没有客人?老衲不是客人么?”忽然,在靠里边的一张桌子下边长木凳上坐起一个和尚模样的人来,揉揉眼睛,发问道,话语却不是那么流利,似是个外方人。
“嗯?”卢嘉瑞仔细看时,着实有些吃惊。
但见这人剃度了头发,手里还拿着一串念珠,的确应该是个和尚。但他额头前突;眼睛很大且深陷,眼眸不似中土人深黑,而是黑中带蓝,明亮有神;鼻子隆得老高,似乎鼻尖翘起回钩样子;肤色更是与中土人民显著不同,褐色晦暗,看来怪怪的。
卢嘉瑞凝视片刻,便问道:
“方才不曾看见高僧在里边,请勿见怪!高僧是胡人?”
“贫僧不是胡人。中土人称外方人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之分,贫僧却都不是。”那和尚模样的人说道。
“东南西北都不是,那高僧来自何方?”卢嘉瑞问道。
“贫僧来自天竺佛国,在中土之西南,正是来自你等中土人民所称之西方极乐世界。”和尚答道,颇有点得意之色。
“哦,来自天竺,那应该称为番人,高僧就是俗称的番僧吧?既然高僧来自天竺,一定是佛缘与修行皆优之高僧了,却何故到此凡俗酒家来,饮食生性血光之物?难道天竺僧侣不戒杀生么?”卢嘉瑞又问道。
“天竺僧侣也戒杀生,不过贫僧不戒。贫僧从天竺一路云游到此,历尽千辛万苦,途中需是有什么吃什么,方能不被饿死,是故贫僧就不戒杀生,不戒酒肉了。”番僧说道。
“既如此,在下敢请高僧一起同桌吃酒,也好请教佛家修行劝善之道!”卢嘉瑞便说道。
“如若施主能如此布施,正合贫僧之意。”番僧爽快地说道。
于是,番僧便过来与卢嘉瑞对坐一桌,酒菜上来,两人便一边吃酒,一边谈说佛教经义修行、各地风土人情与番僧来历。
不过,番僧似乎对佛经义理及僧众修行懂的并不多,对所经历的各地风土人情倒是说得滔滔不绝,甚至屡屡提及各地男女往来及婚媾风俗,不像一般僧侣避谈情色。好在卢嘉瑞也对佛家经义修行不甚在意,而番僧所谈的正好是他所喜闻乐知的。
番僧酒肉胃口可就不一般了。原先卢嘉瑞点要的菜肴是极多的,就算加上番僧一人也该算得十分丰盛。卢嘉瑞曾打算吃不完都包了,送番僧拿回去,以便他回头隔餐食用。但是,在番僧的大嘴快箸扫荡之下,全部菜肴却吃个一空。当然,酒也加了数回,直到番僧醉意阑珊,卢嘉瑞也是酒意微醺,才算酒足饭饱,推杯投箸。
席间言谈中,卢嘉瑞曾说及自己是陪护妻妾三人前来上香礼佛的,番僧就问及卢嘉瑞家中妻小情状。酒意中,卢嘉瑞说话无所顾忌,番僧便得知了卢嘉瑞有妻妾六房。
酒饭后,当卢嘉瑞让逢志付了酒钱,就要告辞作别之际,番僧从放在一旁的褡裢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囊,递给卢嘉瑞。他对卢嘉瑞说道:
“贫僧与施主有缘,得施主施与一顿好酒饭,无物回馈,就赠此袋神物与施主,聊助施主快活几时,算做回报!”
“有何神奇之物,能助我快活几时?”卢嘉瑞接过皮囊,看那皮囊甚是精致,里边也不知装的什么神奇之物,带着酒意,便茫然问道。
到底这番僧送给卢嘉瑞之精致皮囊里装的何物?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