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下官如能襄助绵薄之力,定然不会推辞!”阳智通虽然有了七分酒意,但这会还是有着几分清醒,觉得到聊城以来总算遇着个可资结交依托之人了。
“这样,方才阳老爷说眼下还赁着房子寄寓,狭隘老旧,不堪居住。在下名下正好有一家筑造工坊,叫‘瑞恭荣筑造工坊’的,在下想,不如让瑞恭荣筑造工坊在运河码头这边觅一处宅地,然后建一处宅院,供阳老爷居住,阳老爷觉得如何?”卢嘉瑞问道。
“这买地建宅,花销自当不少,以下官眼下收支,家无余财,如何承担得起?”阳智通说道。
“方才一席攀谈,在下知道阳老爷一向以来清贫,苦读诗书,新补官职,资财缺如。但在下为阳老爷筑造宅院,不取阳老爷一文铜钱之费,只要阳老爷首肯,在下就着手安排,筑造好后送给阳老爷。”卢嘉瑞说道。
“这如何使得?聚源兄愿意借银子给阳某度过一时困厄,已是厚情高义,阳某如何还能收受聚源兄巨资建宅?聚源兄是否酒多说差了话?”阳智通觉得天底下没有这等好事,一定是卢嘉瑞喝醉了酒,说错了话。
“在下酒量不差,如今还清醒得很哩!”卢嘉瑞说道,“在下没有说差了话,阳老爷您也没有听错。在下要送阳老爷一座宅子,不取阳老爷一分一毫!”
“好吧,那聚源兄说得明白些,无功受禄,是必教人诚惶诚恐!我阳某也不敢受莫名之馈赠!”阳老爷又跟卢嘉瑞干了一杯,说道。
“嗯,……既然阳老爷非得说明白些,那在下就不妨直说了。”卢嘉瑞凑近一点阳智通,压低声调说道,“在下名下在聊城和运河码头有好几家店铺,往后还会有一些其它买卖,发卖的货物大多都是从运河码头进来,包括布匹、米面粮油、茶叶之类,几乎月月都有大量货物进来,向钞关报关缴税。这些货物的价钱由钞关核定,货物的重量也由钞关过称核实。只要阳老爷上任后,对在下名下过关的货物青目些个,在下就好将给阳老爷建宅院的钱抵回来,不知不觉中两不耽误,阳老爷有好宅子居住,在下买卖照样做!”
“阳某刚刚新补就任,就干这等不法之事,上愧对朝廷托付,下愧对聊城百姓民生!阳某实不敢为之!”阳智通一听卢嘉瑞之言,心下一惊,首先想到的是官帽新戴,岂敢造次?
“阳老爷之忧心极有道理,但在下正是看着阳老爷是正直清廉之官员,才敢将此腹心之想法和盘托出,解阳老爷心腹之困。”卢嘉瑞说道,“目今天下纷然,民间税赋沉重,百姓困顿,盗贼蜂起,境内骚攘;北边强虏时常寇边,大有侵入吞并之势。内忧外患,危倾之态显现,明哲正士以天下为忧。怎奈皇帝障蔽于九重,大臣粉饰于文牍,尚以为天下太平盛世,宴乐歌舞,筑殿营宫,造苑建台,赶时行乐。如我等平民百姓,老爷等低阶官员,又能如何?正如方才阳老爷所说的,如今官场,各各也是唯求考评过关,官位安全,升迁有望,背后便是贪腐横行,营求需索,假公济私,中饱私囊,有几个真正为民而官者?不祸国殃民,横征暴敛,搜刮民膏,已算是难得好官了!”
“看情势确如聚源兄所言,但这也不是我等违反法度之理由。”阳智通点点头,却说道,“我等苦读圣贤书出身,理当以圣贤教诲处世,引导天下之正气!”
“阳老爷真正人君子也!我卢嘉瑞钦佩之至!”卢嘉瑞夸赞说道,但又继续劝诱道,“我卢嘉瑞如今是一介商人,正如方才曾说到的,在下也曾毅然从军,为国家为朝廷浴血奋战。当年,在下率领数骑突入重重围困的代州城,坚守数旬,然后内外夹攻大破辽兵,又在夜间筹划击破辽兵大军偷袭,还是在主帅麻痹大意之下取得奇功,不但保护了我军许多将士性命,歼灭强虏,夺得许多羊马辎重,振扬了国威。说起来,在下也是对朝廷对天下有过大功之人。但彼一时此一时,目今看到,既然皇帝大臣都不把天下当回事,也是不管不顾的赶时行乐,我卢嘉瑞又能如何?想那么多,莫若赶紧想法子挣得一份钱财,吃喝玩乐,快慰人生,也不虚度了此生光阴年华!”
“回过来说您阳老爷,我卢某绝对没有看低阳老爷之意,但说浅白了,也是小官一员,职低位卑,天下事您管不了那么多,也轮不到您管。忧心天下,精神可嘉,于事无补。莫若少些思虑,安心儿营造好自家生计,上可以孝敬颐养父母,以报生养之恩,下可以关爱护持妻小,以尽夫父之责。”看到阳智通沉默不语,卢嘉瑞趁着酒意,又继续劝说道。
“唉,聚源兄还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说得阳某要无言以对了!”阳智通自己干了一杯酒,说道,“货物过关,钞关汇缴税收减少,且眼目众多,手下办事差役也不见得个个同心,这个怕是难做得到。”
“并非在下能言善辩,事实如此而已。正所谓安居乐业,阳老爷把家好好的安顿好了,方能专心一意地做事嘛!阳老爷就对我卢嘉瑞一家商户这等摆布,对其他的坐贾行商都依照法度办理,已是个极好的钞关长官了!为何在下要在借银子给阳老爷时算得清清楚楚?为何在下要让占宣立和梅义仁他们回避出去,才说出这些筹划来?不就是为了阳老爷方便嘛!”卢嘉瑞又继续说道,“反正钞关税项时多时少,并无定数,月入岁入之多寡并不会招人置疑。阳老爷上任后培植两三名心腹差役,有我卢嘉瑞名帖之货物过关,在下当以实数之两三成报关,阳老爷或者亲自查验或者委派心腹差役查验过关即可。钞关过了就是过了,并无复查复验之例,还有谁能来说三道四?”
看着阳智通犹疑半晌不做声,卢嘉瑞又继续说道:
“已过关之物,就算万一事后有谁多管闲事追问,也是无凭无据,查无对证,绝无后患的。且我卢嘉瑞既已在聊城混出一片天地,自然州里朝廷里也有些路子,可保此等小事对阳老爷官位无碍。”
“既然聚源兄如此看得起下官,就依聚源兄说的办好了!”阳智通终于首肯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干了这杯!”卢嘉瑞举杯对阳智通,一起干了。
不多久,占宣立和梅义仁回到酒楼,卢嘉瑞和阳智通、梅义仁将契书签字画押,占宣立将带来的一百两银子交给了阳智通,借银子这事就算清讫了。(本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