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极尽所能地又踢又打。
败局,理所应当。
等到奶奶借着别人的帮忙颤巍巍地赶来时,我已经进了镇上的诊所,半个脸颊丑陋地肿胀起来,额头汩汩地流着血。老眼昏花的奶奶看不清我的惨状,只是一边不断地用手抚摸着我的手背,一边默默地流泪。
我憋住哭声安慰着她:“没事,奶奶,我不痛。”
田力的爸爸赶来探望,自知管教无方,一边道歉一边付了药钱。我躺在诊所里不想回家,好不容易劝回了奶奶,我摸索着起身拉上了床与床之间的隔帘,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任凭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我有父亲,我知道的,他没有抛弃我,也并没有与我生死两隔,只是,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了。
“夏亭,好痛啊!真的很痛……”我抓紧了身边的被子,喃喃地说着:“你会为我难过吗?夏亭……”
这时被子忽然被人掀开,诊所里沈医生的脸映入了我的眼里,他轻声地问:“何依然,谁是夏亭?”
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年幼的记忆里,诊所的沈医生是我对“男子”这个词语构建出最美好的意象。他脾气很好,年近三十,总是和颜悦色地微笑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他穿着白大褂在药房里神情专注地配药的模样,是我见过最为好看的侧影。
我总会无缘无故地想着:我的爸爸也会像他这样吧,不,应该比沈医生更为高大,也会比沈医生更加温柔。
只是,我已经想不起他的脸了,每次意识到这一点,我都会觉得很低落。
距离上一次和爸爸见面已经隔了一年多,在我模糊的记忆里,他微笑地抱紧我、举高我,让我骑在他的脖颈上,幼小的我一边害怕一边兴奋地大叫着,处在前所未有的高度,得意地看着笑弯了腰的妈妈和奶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高髙在上的公主。
不,小小的我在日记里写着:我的爸爸是一个国王,我们家是最为幸福的国土,我是爸爸最爱的小女儿。
但最后这也仅能作为一个臆想,让我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反反复复地想念。
“我才不告诉你夏亭的事。”我闷着头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着。
沈医生温柔地笑了,将一块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敷在了我肿胀的脸颊上。
脸颊上满是冰冷的触觉,痛楚在渐渐消退,这样的举动使得我心中久违的温暖渐渐地又重新浮了出来。
我忍不住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陈医生,你要是我爸爸的话,那该有多好。”
沈医生明显地怔了一下,伸手擦去了我的眼泪:“依然,你别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家朝咏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你。”
沈朝咏?
那是我第一次从沈医生的口中知道他儿子的存在,我还来不及多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诊所门外传来。
隔壁的程叔几步就钻了进来,拉开大嗓门:“依然啊,何依然,快回家!有大喜事了,你爸他回来啦!”
可那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那天之后,他就与我生死两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