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腔。
我用指甲使劲地掐自己的手指,我怕我会哭出来。
流忆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我不住地后退,撞到了鞋架上那个鞋架,摆着女人的高跟鞋。
“对不起。”我微弱地挤出笑容。
女人瞄了一眼我光着的脚,她一定发觉到我的异样,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画册递给了我。
“对不起。”我接过画册,立即打开门跑出去。
我发觉脚竟在发抖。
妈妈问我怎么了?我搂住妈妈,呜哽起来,“妈,以后我谁都不爱了,就守着你好不好?”
“木木究竟怎么了?”妈妈还是这一句话。
我嚎啕大哭。
那晚,是被妈妈搂着睡的。我好像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道玻璃墙,透明的,爸爸,娟姐,雪枫,流忆都站在外面,向我挥手。我撕心裂肺地叫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们听不见,没有人听得见我的声音。
“妈,我难受。”我叫出声来。
妈妈摸摸我的头,我的额头上都是汗,她赶紧下床给我倒水。
水是从矿泉水瓶里倒出来的,我只喝到一半,胃就开始难受,痉挛,疼得要命。
“丫头,你在冒汗。”妈妈说。
第一次没有硬撑,我说,“妈,我难受。”
妈妈立即给男人打电话,让他赶紧来。
这次的疼,彻心彻骨,我以为我要死了。
是男人将我背下楼的,那时天微亮,也许是五点。
又一次住进医院,检查,做胃镜,医生说我的胃比正常人的小了四分之一那么多,而且饮食不规律,经常恼怒抑郁,对胃已造成严重的伤害。如果不调理好,情况会恶化。
妈妈捂着嘴哭。男人安慰她三两句便去取钱。
“丫头,妈对不住你…一直都忽视你。”
我微弱地笑,“没有关系的妈,我撑得住。”
妈妈死命地握紧我的手。
“妈,以后我一定不再为难你,我希望妈能有一个好归宿。”
一向举止得体的妈妈哭得泪涕相加。
我想,如果我能撑过来,那么我只守着妈妈,谁都不爱了,谁都不爱。
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有人一直地在抚摸我的头我以为是妈妈,可是睡醒张开眼时,妈妈却提着热腾腾的早餐自门外进来。
“叔叔呢?”我想,也许是他。
“你睡着后他就走了,公司里有事。”妈妈一边解袋子,一边说。
不是他。
有别人来过。
我疲惫地闭上眼,不想猜测了,反正谁对我再好,我也不爱。
吃着早餐时,妈妈突然问我,“要不要通知你爸爸?”
我动作呆滞。爸爸这一个词,突觉好陌生。无论他多爱我,但是当我病时,痛时,他在别人身边。我的爸爸,也是别人的爸爸,怎么还敢妄想,我是他的唯一的公主?
下意识地摇头。
妈妈不说话。
不断地有电话打过来找她。好像是妈妈的公司在深圳举办的时装展临时出了状况。
“对不起,木木,妈可能要赶回公司一趟。”妈妈说。
“嗯。”
“对不起。”她重复这三个字。
“没有关系的妈,只是打打吊滴而己。”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妈妈眼睛很红,走时,我听到她在手机上跟下属吩咐事情时的腔调,并不正常。
好了,空荡荡的病房。唯一的动静是吊滴瓶上的药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护士进来过,换完药液又出去。
11点35分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这个时段,刚好是学校第三节课结束的时间。
可可问我在哪里?
我说,人民医院。
妮子就不出声了,停顿了好一会才说,“我们一会过去。”
半个小时后,他们赶来。可可,辉子,刘彬,和张寒。
“这丫头身子未免太弱了,三天两头的就往医院里跑。”辉子开始念叨,手里还提着精美的水果礼篮。
可可在我床上坐上,摸摸我的额头,说,“是不是高烧?”
“是胃的问题。”我呵呵地笑着。瞥了一眼站在辉子旁边的张寒,那人表情复杂,眼睛却是对着窗外的方向。
“明天高考了。”可可说。
“我知。”
“你的选择是什么?”
“修舞蹈,将来去当幼师,教孩子们跳舞。”
“胸无大志。”辉子没好气插进这样的话来。
可可横他一眼。
刘彬走近,也不说话,只是浅笑。
张寒呢,被辉子推了过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首先开的口。
他眼睛朝地面,淡淡地回了一句,“以后饮食正常点,别再喝凉的东西。”
我说好。
张寒总算肯瞄我一眼。
“疼不疼?”
“不疼。”
“逞强。”
我咯咯地笑。